(九)偷窥
湘灵一直被留在花魁的屋里学习,很快便到了中秋,摘星楼处处已装扮了起来,通明辉煌的大红灯笼轻盈摇荡,如暖热的星火照亮了望京夜晚的天空。
少女坐在窗下的梨花木椅上,小舌头一动一动的勾弄着嘴里的线,这是她这阵子唯一能消磨时间的道具。她百无聊赖的侧过头,看着坐在铜镜前正在梳妆的花魁:“姑娘,今天有贵客要来吗?”
和玲珑雪霏在一个屋子里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湘灵发现她的性格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冷漠至极,和她对话的次数也比往常多了起来。平日里花魁只是略施薄粉,青黛描眉,她的五官本就冷艳,唇若涂砂,不点自朱,今日却上了浓妆,让少女不由得好奇。
“摘星楼每天都会来很多贵客。”花魁用唇笔仔细勾勒着唇线,直到勾勒完毕才继续说话:“只不过在中秋这一天,来的更多罢了。”
“中原人的中秋,不是应该在家里和亲人一起过吗?”自从剪了舌头的韧带之后,湘灵的中原话水平也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发音不准,但起码简单的对话不再磕磕巴巴了。
“家?”雪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她用小指尖勾了一点唇脂,慢慢的涂抹:“男人的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我们勾住了他们的心,摘星阁就是他们的家。”
“那今天礼部尚书会来吗?”提到家,湘灵立刻想到了荻花题叶。
“不会,今天没有谁会比他更忙了。”
礼部尚书负责朝廷的祭祀与宴会,中秋是三节之一的大节,从半个月之前荻花题叶便开始忙碌,连抽空看她的时间都没有了。
“那今晚谁会来呢?”
花魁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的夜色,这个角度湘灵正好能看见她的脸。白皙的面容,丹红的朱唇,细巧的鼻尖,黛眉深长如细柳,眼瞳静深如萤池,绝美的让她久久不愿移开视线。
一阵风吹进屋内,将玲珑雪霏的头发吹起,浅蓝色的发,在她脸颊上轻轻扫过。
“我只愿是他……”女孩眼里有着不自觉的落寞,她喃喃道:“他已经很久没来了……”
少女一怔,她一直以为花魁的心是一块冰,没有任何男人可以融化,却万没想到那块冰里面,原来还藏着一个人。
怔忪之中,她似乎听见门外的侍女在和谁讲话,很快便响起了梅声的叩门声:“姑娘,指挥使来了,要点灯吗?”
京卫指挥使来了,便意味着今夜的指挥司是风逍遥职守。玲珑雪霏眼底刚刚亮起的一丝希冀,瞬间暗淡了下来。
“点灯吧。”
看见门外的琉璃花灯隐约亮起,湘灵如往常一样向隐蔽的内屋走去,花魁的声音在身后蓦地响起:“你不用回避了。”
少女懵然,转过身看着玲珑雪霏。
“今夜是我教你的最后一堂课。”
湘灵不敢忤逆花魁的话,只得躲在屏风后面,不一会房门便被侍女推开,少女透过屏风上面的镂空缝隙向外瞧,隐隐约约的看着一个穿着劲服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的身量很高,棕色的马尾高高梳起,一副风流欣长的模样。
坐在铜镜前玲珑雪霏听到开门的声音并没有回头,而是依旧慵懒的拿着玉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垂落在胸前的一缕蓝发。直到铜镜里出现了青年的身影,同时她便被搂进了一个还带着风尘气息的怀里。
“心情不好?”千金少俯下身,将脸侧过去看着怀中的女孩。“我来了都不理我。”
玲珑雪霏将脸微微侧到另一边不去看他:“大人还记得来?”
“当然记得,好不容易才等到我弟弟前来交接,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路上都不知道踢翻了几个摊子。”千金少将脸埋在女孩的颈窝里,似怀念的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冷凝香气。“就是为了快点见你。”
“那几个小贩碰上你,真算倒霉。”
“底下的人会替我善后的。”青年并不以为意。“倒是你,一个月不见,有没有想我?”
青年说话时的热气吹在玲珑雪霏的肌肤上,让习惯寒凉的她有些不适应。“不想,恨不得大人这辈子都不要来。”
女孩的声音冷冷的,但传入青年的耳里,多了几分娇嗔的错觉。他的目光落在女孩那点朱的红唇上,“嗤”的一声。
“那你今天盛装打扮,是在等谁?”他的语气里带了几丝嘲笑:“难不成是在等那个今天忙的团团转的小白脸?”
玲珑雪霏被荻花题叶长期包养是公开的事情,按照规矩,老鸨无权安排被包养的姑娘去接其他客人,但姑娘自己却可以自愿挑选客人,千金少便是花魁的入幕之宾其一。毕竟他也曾是盛名望京的美少年,让一个小十几岁的花魁动心,他有着狂妄自信的资本。
果然,玲珑雪霏的声音里有了不耐烦:“不要提他。”
“怎么?”千金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的眉眼乌黑发亮,唇角上挑,就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嚣张的少年侍卫似的。“他满足不了你了?”
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