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四)
海上的风扑面来,吹灭温定山打火机窜出来的火苗。他被风吹得没脾气,笑着骂了声:叼你老母。
然后随手把烟扔进海水里,为环境污染贡献一份微薄的力量。
真是叼你老母,他在这一日过大寿、在这一日死全家,来不及笑,来不及哭,却要记着给大小姐送礼物。
也许是那个叫上帝的看他不爽。
到家,门口道路停着一辆黑色平治,他认得车牌,是霍嘉业的车。进到客厅里,只见霍嘉业正在嘉宝面前哭哭啼啼的诉苦,嘉宝一脸冷漠的望着表,仿佛在计算他何时到家。
霍嘉业看到温定山,便转头不理嘉宝了。
“阿山——”
“二少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果不其然,霍嘉业吞吞吐吐说:“我上个月戒毒,快要成功时又破了戒。你跟阿宝都不帮我,没办法,拿公款去买白粉,现在公司要破产,你不肯帮我,我只能找大耳窿借贷。”
见温定山面色沉凝,霍嘉业又说:“现在你是霍氏集团的大佬,要让江湖人知道我霍家二少被逼去借高利贷,对你名声也不好。”
温定山问他:“你要多少?”
“不多,五百万。”
只有富家长大的少爷会说这种话。
五百万,温定山当年去码头做工一个月都挣不到五百块。
“明天我开支票,你来取。五百万,是看在你是阿宝阿哥的份上。”
霍嘉业感激涕零:“多谢温生,哦不,等阿宝成年,就要改口叫你妹夫。”
“不必谢我,要谢就去谢嘉宝。”
他倾诉一整晚,嗓子干裂,沙哑着跟嘉宝说:“嘉宝,你我不被霍家烂事牵连,多亏温生。”
嘉宝说:“滚,以后别来找我。”
霍嘉业拿到钱,不在意嘉宝说什么,他几乎是欢喜的离开。等他开车走后,温定山点一支烟,在平安夜最后一刻享受到香烟和嘉宝的同时拥有的快乐。
他不如其它人贪心。
他的生日愿望,一是平安、二是嘉宝、三是香烟。
他望向嘉宝,“跟嘉宝比心狠,我是后生仔。”
嘉宝和他面对面坐下,用谈判的姿态,语重心长:“温定山,霍家的钱有几分是你挣来的?你凭什么拿霍家的钱慷慨败家子?”
“你在书院读书,我给霍家销赃,你说有几分是我挣来?”
“白粉能轻松毁掉一个人,好歹兄妹一场,是今生的缘分,我不想看我哥哥为了一包粉,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这么害怕白粉,知不知你们姓霍的靠什么发家?不靠我帮你们霍家洗清生意,你还能在英皇书院读书,做出人头地的白日梦?”
“我们谈霍嘉业,不要事事都扯到我身上。”
温定山几岁她几岁?她才上场就败阵。
温定山拿出在外面和人讲话的沉着气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做事都是三思过的。霍家在我手上,只会比以前更好。”
“你本事通天,可以自立门户。霍氏集团在你手上变得再干净,别人也只会讲你是吃里扒外、篡权夺位的反骨仔。”?“好,我撇下霍家,明天就让七叔接管霍氏集团,还有你。你说他会拿你怎么样?听说他介绍你家姐做权老虎契女,会不会也给你认什么契爷,你比你家姐更柔弱、鲍鱼也比不上你鲜嫩,你猜他会介绍几个契爷给你?我提前告诉你,四五十岁的男人做爱,比上刑还痛苦。”
你跟他正经谈事,总离不开下三流。嘉宝气得吐血,便越挫越勇,反问:“你被四五十岁的老男人上过?这么清楚?”
“干我?没个比我粗的屌干不动。以后不要看黄色小说,脑子都看废掉。”
“你收声!”
那本黄色小说在班级里传阅遍,嘉宝没料到在自己手上失守。
咸湿佬教她做人,真是比栋笃笑更幽默。
温定山突然叹气,“嘉宝,平安夜,我不想惹你不开心。”
嘉宝却跑去鱼缸前喂热带鱼。
他手放进口袋里,里面有几颗糖,不知该不该现在给她。香港也不是什么都有,这糖果就没有。以前他去澳门办事,回来总给她带这个牌子的糖果吃。
澳门和香港看起来那么像,实际上千差万别。
玻璃鱼缸盛满水,把她美丽的脸庞折射再折射,扭曲得他都认不出。嘉宝到底有多美丽?他说不出。他看过男同学写给她的情书,字里行间,都赞美她多圣洁,几乎把她比作圣母玛利亚。
嘉宝很漂亮,可他不在意。
女人的脸、青春,不过是虚构出来的粉饰这世界的借口。下流的世界需要浪漫的故事,所以创造了女人出来。
嘉宝越来越美丽,美得像一块没人敢触碰的冰。
午夜钟声、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温暖的室内灯,晕开的烟草味,还有电视台主持人的Merry Christ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