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颂是被饿醒的。
胃里空绞着难受,她皱着眉翻了个身,浑身的酸疼把人从梦境拉回现实。她勉强睁开眼睛, 才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瞬间她就清醒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开始疯狂回放,无数的细枝末节占满大脑的运行程序,她痛苦地呻吟,细白的手指攥紧,指尖死死地顶住掌心。
昨天晚上她和陆放出来吃饭,是外校学生攒的局,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包了个挺大的厅,去了之后才发现有很多人自己都不认识。但几杯酒下肚,桌上气氛一火热,祝颂开始本性暴露,和刚认识的朋友勾肩搭背吹牛逼。
闹了一晚上渴了,祝颂正满场找水时,旁边一个陌生的男生递来一瓶可乐,她不疑有他,道谢后拧开瓶盖痛快地喝了几口,接着又去招呼人去唱歌。没过一会儿,她开始脑袋发晕,走路也不利索。接着身子一歪,靠在桌子边上昏昏沉沉,眼睛眨啊眨地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但总像是隔着一层雾,看得不真切。
她揉揉眼,心想晚上也没喝多少啊,怎么这就醉了。她想找服务员去要碗醒酒汤,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刚推开厚重的门,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祝颂登登后退两步,那人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肩膀,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祝颂?”
“嗯?”祝颂寻声望去,一张白净英俊的脸映入眼帘,略长的额发遮得他眉眼深深,他的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
祝颂之前见过他几面,这会儿还能记得他的名字:“崔嵬?”
崔嵬松开手,笑得彬彬有礼:“你要走了吗?”
祝颂摇摇头:“我想去要碗醒酒汤。”
“哦?你喝醉了?”崔嵬颇感兴趣地凑近,他很专注地看她。
祝颂闻到他身上有股很好闻的香气,像某种松香。
祝颂避开他的视线:“嗯,有点晕。”
崔嵬为她推开门:“服务员刚才下去了,我带你去吧。”
祝颂下意识地拒绝,她记得眼前这个人和陆放不太对付,还是避嫌为好。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下楼去找。”
崔嵬也不强求,他依然撑着那扇门,极为绅士地等她先走:“那我们正好顺路,我也要下楼去拿个东西。”
祝颂不好意思让他一直等,道声谢后走了出去。
走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鞋子踩上去的动静被吸收得一干二净。祝颂扶着墙走得很慢,崔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走廊很长,祝颂转了个弯,发现身后的男生还在跟着自己,她有点疑惑,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只好按捺着心底的好奇心继续向前走。
快走到楼梯口时,突然听到身后陆放在叫她,祝颂下意识回首,但头晕害得她重心不稳,崔嵬适时地伸出手臂揽住她的后背,她才没有摔倒。
崔嵬把祝颂扶好,立刻礼貌地收回了手,他轻声问:“你还好吧?”
祝颂冲他点点头道谢,又看向陆放,问他有什么事。
陆放刚在外面打电话,他一回头就看见祝颂撑着墙走路不稳的样子,后面还跟了一个眼熟的背影。他喊住她,迈开长腿快步走来,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崔嵬。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崔嵬脸上划过,最后落在祝颂脸上。她脸红红的,眸子像泡在水里一样,娇嫩的唇无意识地微张,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你要去哪?”
祝颂指指楼下:“去要醒酒汤。”
陆放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你醉了?”
祝颂乖乖点头。
陆放一直在余光里观察崔嵬,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上前一步,挡在祝颂和崔嵬之间,眼神冷得可怕:“你来这里干什么?”
崔嵬笑得很无害:“巧了,一个朋友住这儿,我来叫点吃的上去。”
陆放显然不信,他转头交代身后的人:“你先回去,醒酒汤我去帮你要。”
祝颂哦了一声,扶着墙又慢慢走回包间去了。
崔嵬看着眼前戒备极重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但很快他就换上一贯平和的笑:“没事我就先走了,顺便向你哥问好。”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陆放瞬间捏紧了拳头,他像头被激怒的年轻雄狮,下颌角处的肌肉一鼓一鼓,随时准备下一秒就将眼前的人撕碎。
崔嵬与他对视着,脸上挂着气定神闲的笑。他俩身形相似,身高都在一八五左右,崔嵬比陆放更白一点,但并不瘦弱,他被陆放死死地盯着,在气势上也丝毫不落下风。
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在两人之间展开。陆放的轮廓如刀凿斧刻一般,走廊的灯在他眼窝下投出一片阴影,更衬得他极具攻击性。相比之下,崔嵬就书卷气得多,他面皮白净,五官秀致,任谁看都是春风化雨般的清隽。
相看两相厌,陆放最终厌倦了这种无意义的较量,不愿再与崔嵬纠缠,他压着火气下逐客令:“你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