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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珍递来一杯热咖啡,安慰他:“还有十几分钟就能登机了。”
“钟显声很警惕,他今天盯着我耳朵看,我怕被他发现。”
“你如今比他更警惕。”
宝珍不知该喜该忧。过去的段保宁是十足的少爷做派,嗑药飙车玩女人,什么刺激做什么,时间把她的哥哥变成了一个敬小慎微的人,宝珍为他惋惜。
同班机许多都是举家移民的人,他们带着好多行李。
段保宁和宝珍在逃命,除了证件和银行卡,什么都未带。
飞机起飞,这段往事尘埃落定。
宝珍轻松地靠住飞机靠背,她突然有一点点的寂寞,她终于逃离了,可是她看不到钟显声这一刻的表情。
他的表情还是一丝不苟的严肃吗?
她很想知道。
段保宁把毛毯披在她身上,说:“温哥华很冷,一落地就得添新衣。”
“哥哥,谢谢你。”
他们兄妹以前从不道谢。
宝珍是幸福的,她出生在一个黑社会家庭里面,可是她的爸爸爱护她,她的哥哥没有抛下她,历经过一些波折,他们还是团圆了。
至于香港这座城市在九七之后是什么样貌,和她毫无关系。
《皇后大道的听众》(结局)
七月一号,钟显声作为警队一员,出席交接仪式。
旗帜交换,一个时代落下,一个时代开启。查尔斯王子在大雨倾盆的天气辞别本港,盛大烟花谢幕,又回到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
钟显声仍然像个机械表,有规律地、不停息地转动。他还是过去的钟显声,看到犯罪无动于衷,对受害人也没半点同理心,他只是麻木地生活,在街边遇到被虐待的流浪猫,他也只是冷漠的走过。
总署应酬多过从前,有次他和何sir在饭局见面,何sir问他:“总署如何?是不是有很浓的官僚主义?”
“也许。”
钟显声感知不到。
他一直是个绝对理性,绝对克制的人,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他都可以很好适应。
因为他从不用融入。
何sir说:“O记现在就好难,贼都被你抓光。果然,黑社会一失业,我们这些差佬也要失业。”
钟显声说:“不要气馁,以后路还长。”
雨在窗外寄寂地落下,霓虹灯被晕染开。
何sir递烟给钟显声,“你身上看不到半点年轻人的样子。”
钟显声说:“我从小就这样,考试拿第一名也不开心,公公去世也不伤心,我怕自己会犯罪,所以报考警校,让警察的责任束缚我。”
可是宝珍令他失控,不止一次。
有同僚喝高,放嗓大唱: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似花儿开在春风里。
宝珍是邓丽君狂热歌迷,1995邓丽君病逝的新闻爆出,她哭了整整一晚上…
酒桌上那人不知道自己的歌声难听,仍在唱。
“在哪里…”
…
“在哪里见过你…”
温哥华。
段保宁做律师做上瘾,在温哥华开了间律师所,专为华人服务,在香港扮演他妻子的美洁也飞来温哥华同他作伴。
宝珍在社区大学重修心理学。
她没有伴侣,没有子宫,无牵无挂,只有手上一枚沉甸甸的钻戒,是她爱自己的象征。
她结束课程,去律师所帮手,段保宁不在,美洁看店。
她在律师所放磁带听。
美洁以前和宝珍钟显声做邻居,常常听到宝珍叫床的声音。
有时痛苦,有时婉转。
比起楼上那对常常争吵的怨侣,宝珍和钟显声家里很安静。
“你想他吗?”
宝珍用一段往事回答美洁:
“去年电影甜蜜蜜上映,我和他去戏院,我看到结局,哭得窒息过去,他不明白我为什么哭。”
…
钟显声没喝酒,开车回家,自己开一瓶威士忌喝闷酒。
他对着窗影举杯,屋外夜色不散。楼上那对又在争吵,吵了整整三年,还不分手。
旁人的事,和他无关。
今天有人唱甜蜜蜜,他记起去年和宝珍去戏院一起看甜蜜蜜,结尾李翘在警局认出豹哥尸体时,她哭得比张曼玉还厉害。
钟显声觉得女人多情又冷酷,宁愿为虚构角色泪流满面,也不肯对身边人施舍半分真心。
香港天气越来越闷,即便在屋中,都感受得到密云压过来的紧迫。他喝罢杯中酒,去浴室冲凉。
…
“男人好可恶是不是?不爱你的时候折磨你,爱你的时候还要折磨你。”宝珍对美洁说。
美洁认可地点头。
宝珍关掉录音机,接着说:“他们觉得伤害过你,给你买钻戒,买玫瑰,给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