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小脚丫毫不客气地跨上他的腹部。
感到身子沈甸甸的,他半睁开眼,下意识地想拨开那只脚丫,愣了片刻才想起身旁的人是她,便舍不得推开,直接闭眼睡了。
他唇畔浅浅勾起的弧度,泄露了九岁男孩隐藏的细腻心思。
离开当天,大家拍了许多照片做纪念后,一群人目送他的车子离去。
还记得那小女孩追着车子边哭边喊着,「哥哥、哥哥......」
他莫名地升起一阵心酸。
而今回想起那段时光,竟是他这一生中最单纯、最美好的回忆。
多年以后,他回台湾见奶奶最后一面,那家邻居早已搬走。
奶奶临终前握着他的手道:
「阿靖,你爸没心没肺,眼中只有利益,兄弟姊妹没人愿意跟他往来,而他身边的人,没一个真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别步上他的后尘......帮我打开那个抽屉,有条链子要给你。」
官以靖依言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果然有一条白金项链,他取出拿到奶奶面前。
「我走之前,想将我的东西亲手交给每个孙子。这条项鍊是你爷爷跟我求婚时的礼物,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他的爱可以在你身上一直延续下去。」
他在奶奶面前将链子戴在颈上,格外珍惜,从此不曾取下。
官以靖流下了有记忆以来少有的眼泪,因为那份纯碎的爱。
******
那个男人是谁?
那男人在画室里手执毛笔,聚精会神地在萱纸上作画,行笔的变化及浓淡干湿的控制运用自如,像个专家,ㄧ幅写意画就这么在他笔下完成。
这幅画他认得,那是挂在那个女子和式房的水墨画。一弯清泉隔开一男一女两相遥望,两边是古屋及垂柳。
女子悄声进入画室,蹑手蹑足地来到男子后方举起双掌,蒙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女子故意压低音调。
「别闹了,小乖,待会儿画坏了,这可是要送妳的。」
「真的?」女子听话地放开手掌,好奇地靠到桌旁与他一同欣赏那幅半成品。
「再题两排字就大功告成了。」男子边说边下笔。
女子专注地看着他挥毫,须臾间,画作已完成。
她读着那两排字: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读完后女子眉心浅浅蹙起, 心情顿时沈重。
那条河,是两人间一直跨越不了的鸿沟。
「对不起,新桓......」
梁新桓搁下笔,转身拥着她道:「我没有怪妳的意思,我若不能打开妳的心房,相信其他人也不能。」
吕盈盈不语。
「小乖,来,笑一个。」梁新桓捏了捏她的脸颊,一派轻松地道:「妳不觉得我的国画功力越来越厉害了吗?」
「是啊,你那么聪明,不管学什么一下子就会了,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拿出手的那种。」吕盈盈朝他一个灿笑,露出可爱的小酒窝。
「所以妳很崇拜我?」
「当然喽,不然怎么会答应当你女朋友。」吕盈盈手指玩弄着男人耳陲上凸起的一颗红痣,温柔撒娇。
她常开玩笑,那颗红痣是他身上最特殊的记号,如果她痴呆了,看到那颗红痣肯定不会忘记他。
「好。那妳得把这幅画挂在家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往前看,哪天突破了那层心里障碍再拿下来。」
「嗯。我会把这幅画挂在最醒目的地方。」
梁新桓执起吕盈盈的手背,轻轻一吻以示鼓励。
对吕盈盈而言,这样的接触已经是极限了,若是靠近她唇边,她便开始不自觉地发抖,甚至害怕到尖叫。
他猜想,她一定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但她绝口不提,可见那件事伤害她至深,所以他只能耐心等待,给她更多的安全感,让她知道没有她的同意,他不会有近一步的亲密行为。
眼前的男女互动,彷彿是官以靖曾经的经历。
但是,那明明不是他的记忆,为何会感觉如此熟悉?
每次见到那个叫「小乖」的女孩,心就会莫名地酸楚,甚至隐隐泛疼。
她的笑,那耀眼的小酒窝,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他又默默地唸了一遍墨画上的诗句。唸着、唸着,突然头疼欲裂,面前的景物不断震动、模糊,像正经历一场大地震。
顷刻间,他失去意识,魂魄返回病床。
梁新桓的灵魂从他身上滚了出来,坐在床缘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人,接着双手蒙住脸,独自哭泣。
勾魂使者突然现身与他并坐,将手环过他的脖颈道:「哎,老兄,你何苦强迫把记忆灌入官以靖的脑子?那很伤神的。」
「滚开,都是你害的。」梁新桓不领情地推开他的手臂。
错误已经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