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足球
【白青青】
“你是梦到自己踢足球了吗?”
白青青懵懂地转过头去,季子唐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他的脸上带着放松的笑意。
她有点愣神,还没有从梦里缓过来,喃喃道:“那是个人名……”
“人名?”他的声音忽然冷了,她从里面听出讥诮,“那个在教室等着的人?”
季子唐显然把她的沉默当作了默认,脸色瞬间有些难看起来。而白青青愣神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他们都长大了,记忆里她一直比他高一头,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靠近时已经能给她带来一丝想要后退的压迫感,正如同现在,他从沙发上起来,跨了一步就来到她面前,她凝视着他的双眼。
“你们在谈恋爱吗?”他问。
他不该问这个问题的。在她做了那个梦后。
“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她反问道,手指不自觉地缠住了自己的衣摆,“我从来不问你那些女朋友的事情。”
他一直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很英俊——非常英俊。当他微笑时,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与他骨子里那种骄傲混杂在一起,让每个女孩都想和他有一段浪漫的关系,成为那个征服他的唯一。
在初中她一直是女孩们和他之间的传声筒,还有一个她所能遇见的最好的朋友,在得知她只是为了有更多的机会接近他才与她玩时,白青青发誓自己再也不会敞开心扉、毫无芥蒂地拥有一个朋友。
“对不起,青青,都怪我。”
他显然和她想到一块去了,急忙跪下来握住她的双手,把它们从纠缠的衣摆里解救出来放在手心里。
那一直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季子唐从来不会主动提起。
“没事。”她的语气还有些冷硬,却明显地缓和了下来,显然他知道如何安抚她才不至于让她竖起浑身的刺。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她小声地说,“陈求只是我的同桌,他数学很好。”
白青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上最后一句,但他的心情显然变好了,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让她想到了小时候。
当她还小的时候,世界就像一个五彩斑斓的万花筒。它是一个完美的闭环,鲜艳而明亮的颜色在她的手心里跳跃,她随心所欲而漫不经心地眯起一只眼睛去看自己转到了什么地方,即使那块花纹并不好看,她也不会烦恼。那时候的生活是简单的,张姨、隔壁的烦人精、舅舅,几乎构成了她生活的稳定三角。她并不好奇自己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因为烦人精也没有。她是幸运的,她还没有触碰到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
如果一个人足够幸运,她会忽视掉一切光明之下的阴影,坚定不移地选择向上走而不是看到坏的那一面。她会相信——如此相信——亲情是纯粹的,男人是可靠的,人是可以改变的,命运是不会循环的。
但她是白青青,乐观从来不是一个选择,而是一种勇敢尝试的嘉奖。下沉是很容易的,奋力向上挣脱是很难的。一个人几乎无法在绝望与怀疑中不断地安慰自己,于是她选择逃离,选择视而不见,选择把自己的心牢牢锁死,确保命运的悲剧不会重演。
但她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即使命运已经在梦中敲响警钟。
“走吧,我送你回去。”
【陈求】
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群青色的远空如拂尘的宝石般闪着温润的光泽,绵绸如羊羔的白云缓慢地浮动着,空气里已经不再有梅雨季潮湿粘稠的味道,清爽、温暖的初夏已经到来了。
“你不回宿舍睡觉吗?”
好友把打包盒放在他的桌上,询问道。
他靠在窗边看着远处发呆,“不回了。”
“等会儿打球吗?”
“不打了。”
“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陈求在他走后有些心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一向对自己很诚实,事实就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的脑海中一直浮现出一个身影。
她并不引人注意,总是埋首于桌前,甚至连课间休息也是,仿佛她与椅子亲密无间、谁也离不开谁一样。
陈求一直都对她怀着一种隐秘的好奇心,只不过今天之前,那种好奇心是无害的,就像一个人会对路边不知名的花产生兴趣一般,但当他真正仔细注视着她的双眼和笑颜后,一切都不同了,他摘下了路边的那朵花,这朵神秘的、绚丽的小花驯服了他。
他吃完午饭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盯着她的桌面。那儿因为主人的仓促逃离而胡乱摊开着试卷、草稿纸与笔。
他在心里暗数了三十秒,确保无人经过后迅速地将草稿纸抽了过来。
她的字很娟秀,即使是数学运算也整整齐齐地从上到下罗列开来,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找起答案来多方便!”,她的5很有特点,圆滚滚的,像一只吃得太胖的小猫,正鼓起肚子眯着眼睛等人来抚摸。
他将草稿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