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其实看得出来,洛星雨和洛星河的关系似乎并不像是洛星雨说的那样,起码洛星河对洛星雨的态度并不好,洛星雨也没好到哪去,临走前还不忘骂一嘴。
这样的相处情况实在不像是有婚约在身的恋侣,反倒像是冤家,更像是两个幼稚的孩子在吵架斗嘴,而自己就是他们手中争抢的玩具。
可所有人都忽略了:他明明也是个人。
命运从未厚待过他,他已经活得很辛苦了,洛星河和洛星雨的恩怨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对洛星河本就不再怀有期待,洛星雨不过是把这一切的实质更加赤裸又残忍的暴露在了他的面前罢了。
那就是他作为一个独自生活了这么久的男人,只要在洛星河的身边,便只能被对方支配这个事实。
他或许对洛星雨说的话感到伤心难过,但更多的却是彻骨的寒意,她说得没错,如果洛星河愿意,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夺走自己的所有东西。
就比如将他的孩子过继给别的女人,无论这个女人是谁,是不是洛星雨,于他而言,并无差别。
尽管洛星河最近对他颇为照顾,但哑巴却完全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
他们的关系就像是狗与牵狗的人,现在只不过是人将狗绳稍稍放松了些,留给了狗喘息的空间,但狗也完全无法预料,这根绳子什么时候会猝不及防的用力收紧,勒得自己立刻窒息。
就像洛星河回来的那天,他毫无顾忌的发泄着自己的怒火,而哑巴却无法反抗分毫,只能任那些刀子刮在心口,刺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更可笑的是,当洛星河发现这一切不过是误会之后,又自顾自的与他和好,仿佛白日里的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当刀不落在自己身上时,人永远都不知道被刀割进皮肉有多疼,轻描淡写的便能对别人身上的鲜血视而不见。
哑巴不是个沉溺于自己痛苦、满怀抱怨的人,但任谁都不会喜欢这样受人摆布,只能一味的忍让承受的日子。
虽然有不少卖身契在他人手中的杂役,亦或者那些权贵以及宫廷里的下人都是这般过活的,但哑巴一直以来都是个不受这些拘束,独自生活,手脚健全的男人,无法习惯,也没必要忍受这样的对待。
这些问题从一开始就存在,原来以他的脾性,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勉强容忍,左右不过是自己心里难受,和以往一样退让罢了,但现在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他便无法再忍气吞声了,这已经完全触到了他的底线。
要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状况,就必须摆脱洛星河。
逐客令他早已对洛星河下过了,自然是毫无用处。虽说这里是他家,但他没法奈何洛星河,只好自己想法子躲远点了。
哑巴本就不再打算继续留在村里,这里早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或者说一开始也从未存在过,这个地方自始至终真正接纳过他的也只有他已经过世的师父,在其他人眼里,他甚至都未曾拥有过姓名,只是“哑巴”。
洛星河回来之前,哑巴就在准备搬去镇上的事了,他清点了自己的钱财后,按照镇上的物价大致估算了一下,在镇上应该可以购置一套偏僻些的房屋独自居住。
镇上的人流大,不会有太多人认得他,他可以活得轻松一点,只需要掩饰好自己的身体就可以正常生活。
但是离开村子简单,要摆脱洛星河却并不容易,哑巴至今都没有想到特别好的办法,洛星河比他更常去镇上,自己即使去镇上住,也躲不开他。
哑巴实在想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好计划着先去山上单独住一阵子。
他的住处本就坐落在山脚下,木工的活计也是靠山吃山,他对背后的山川很是熟悉,捕猎的陷阱也跟着师傅学过不少,暂时性的生活并不成问题,只需要找到个隐蔽一些的落脚点即可,比如一个空空如也的山洞,或是自己动手建一个庇护所。
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完成,好在洛星河白天经常去镇上,不会时时在家。哑巴并不关心他在外做什么,这与他无甚关系,不过这中间空余确实可以让他上山喘口气,做点什么。
他的胸口已经不会这么疼,可以再次用裹胸来掩饰体型,正常出门了。
山脚下那只正在哺乳的大黄狗已经与他熟了,见他来给一些吃食还会摇着尾巴让他摸。未免其他动物威胁,哑巴还为她搭了个简易的小木屋,铺上了一些家里闲置的布料,让里面变得更柔软。
三只小狗崽长得很快,最初哑巴见到他们时尚且还没睁眼,现在已经可以活奔乱跳的到处乱跑了,见到他也不认生,围着他奶声奶气的叫唤。
这些小动物也不会像人一样心思复杂,也不会对他抱有任何偏见,无知无觉的释放着单纯的善意,每当这时,长久压在哑巴心头的阴霾总能散去不少,连带着呼吸都似乎轻松了。
哑巴抚摸着靠在他手心的小狗,那温热柔软的幼嫩身躯使他的心也温暖了不少,那大黄狗也亲昵的蹭着他的膝盖,时不时将跑得有点远的狗崽叼回身边。
看着大狗与狗崽互相依偎的模样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