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天气终于开始放晴,刺眼的阳光透过屋顶的玻璃照耀在凌戎的脸上,在他深蹙的眉心留下阴影。
凌戎烦躁地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睡眠不足带来的后遗症尖锐地在他的头皮上划下深深的痕迹。
他又做噩梦了。
昨晚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吵得睡不着的他难得在临近黎明时有了一丝睡意,又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之中,虽然醒来时记不太清梦里经历了什么,但梦境残留下来的惊惧却印在了他的心底,连带着身体的不适一起折磨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正上方的屋顶玻璃,上面的雨水模糊了玻璃外面的天空,显得房间有些沉闷。
上一任租客是一位蝴蝶爱好者,在这里居住的几年里,不仅留下了很多关于蝴蝶的书刊,还将卧室的一整面墙都挂满了蝴蝶标本。
那些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标本失去了鲜活,在被针刺进了中胸后,又彻底在展翅板的压迫下被迫舒展自己的翅膀,直至变得干燥僵硬,就算是在玻璃框里看起来完美无缺,也掩盖不了尸体上触目惊心的孔洞。
凌戎无意也没兴趣去重新装修房子,他对蝴蝶不太了解,但由于他的妈妈是一名昆虫学家,无比迷恋于各种各样的蝴蝶。耳濡目染下,他对这座房子里随处可见,甚至可以令普通人毛骨悚然的蝴蝶标本并不介意。
凌戎搓了搓自己的脸颊,之前的暴躁不安也随着大脑的清醒逐渐减缓。
他并不想继续在床上消磨时间,昨晚没有吃饭,此时他迟钝的感觉到了胃部的空虚。
他准备起床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凌戎猛地坐起身来,然而或许这段时间身体消耗得太狠,一时之间只感觉眼前一黑,脚像是使不了力一样倏地软倒在地。
位于阁楼的卧室不太大,床和墙壁隔得很近,凌戎在天旋地转中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一旁的床头柜撑住身体,却没想到随手握住了一个冰凉的物体,整个人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凌戎头晕目眩的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等到细细碎碎的耳鸣声停歇后才缓缓睁开眼,正好与玻璃瓶里的蝴蝶尸体对上了眼睛。
瓶子里的蝴蝶尸体是他之前在森林里捡到的,原本他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愿望而去往森林里拍下蝴蝶在树上休憩的画面,却在看到蝴蝶尸体后鬼使神差地将它带回了小屋,对蝴蝶不感兴趣的他甚至萌生了把它做成标本的想法。
但是这里太过偏远,网络断断续续的,他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根本无法联网去查询这只蝴蝶的资料,他翻阅了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书也没有找到能与它匹配的品种,只能暂时将它保存在玻璃瓶中,等到下次去镇上补充物资时再联网询问。若是这只蝴蝶品种普通,那么他就可以将它制成标本,与其他的蝴蝶一同挂在卧室墙上,永远保存下来。
浅金色的蝴蝶翅膀在它的身后竖起,整只蝴蝶安静的侧躺在玻璃瓶里,闪着光的磷粉散落在它的周围,看起来像是下一秒便能振翅飞翔般富有生机。
凌戎盯着它的眼睛想到:昨晚我是把这个瓶子放在床头柜了吗?
他的心中浮现淡淡的疑问,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又被小腹骤然升起的疼痛转移了注意力,他不由自主地弓身按压住小腹,手中的玻璃瓶也随着他的动作滚到了床头柜下幽暗的角落。
好痛。
凌戎勉强撑起身来,摸索着拿过枕头旁的药瓶往左手抖了抖,零星几颗药片接连滚落在他的手心里。
一颗、两颗……六颗。
这段时间吃得太频繁,没剩下几颗了。
凌戎看着手心里的药片顿了顿,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只吃了两颗,剩下的全都扔回了瓶子里。
舌头浸满了熟悉的苦涩味道,麻麻的,令人反胃。
凌戎忍耐着身体的不适,脚尖几乎没有了知觉,过去强健有力的小腿也变得软绵绵的,仿佛截肢般难以支撑这具高大的身体。
他蜷缩着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宛若躲避床下的黑暗般缓缓闭上了眼。
"好难受。"他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在这样的不舒服中躺了多久,迟来的睡意才在止痛片的作用下汹涌地向他袭来,凌戎近乎是在片刻间便沉浸在了宁静而昏黑的睡梦中。
在即将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突如其来闯进了一个念头-------
我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