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香味,说不清源自哪里,就好像是在某一瞬间突兀的出现,味道浅淡而不易察觉,却能在潜移默化间让凌戎习惯于这个气息的陪伴。
凌戎垂眸坐在椅子上,面前摆满了关于蝴蝶的书籍,他手中的书正停留在介绍星螯蛱蝶的页面上。
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这样难以名状的感觉拨弄着他的大脑,让他几乎无法集中精力将书中的文字映入脑中。
我现在在做什么?
他想。
他的身体和意识仿佛被分别放置在了两个封闭的空间,连呼吸都变得奢侈起来。
凌戎手指微顿,恍若星海一样染着蓝色的蝴蝶在他的指间张开着翅膀,现代印刷的书籍能够很好的保留蝶翅上的鳞片颜色,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蝶翅上的白色斑点,冷硬的触感和现实大相径庭,凌戎却像是在这样的冰冷下找到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般猛地攥住手下的书页,指甲刮擦在光滑的页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而,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个能让人心脏紧缩,牙齿发冷的声响。
它要出来了……
凌戎的心底突如其来的浮现出连他自己都不太理解的话语。
他黑色的瞳孔与墨黑带着碎金的复眼对视着,被禁锢于书中的生物在眨眼间抛弃了伪装,蓝色的蝶翅从翅尾缓缓褪去了原本的颜色,灿烂闪耀的金色从周围包裹而来,好似是另外一只不知名的蝴蝶将星螯蛱蝶吞噬殆尽,彻底替代了它的位置,在凌戎指尖舒展着自己绮丽璀璨的双翅。
凌戎僵在椅子上,被未知的力量强行束缚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蝴蝶从书中探出触角,口器以及腹部,甚至他能清晰的看到它刚刚变为实体时竖立在背上的翅膀在上下起伏时掉落在空气中的金色闪光。
这是一只让凌戎感到莫名熟悉的蝴蝶,但是无论他怎么去回想都没办法和记忆中的任何一种蝴蝶对应起来,就像是……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一样,梦幻而可怖的存在。
它的蝶翅同星螯蛱蝶的翅膀形状类似,只是翅膀外缘和翅脉都是浅金色的,中室呈现半透明的金色,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可是不管它的外貌如何美丽,当它的复眼和凌戎相对时,凌戎只觉如坠寒冰,汗毛直立,鸡皮疙瘩在他的皮肤上迅速蔓延。
它还在变大。
凌戎绝望的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空气中的香味愈发浓郁,从蝴蝶后翅根部散发出的性香快要将凌戎淹没,在他的身体上标记了不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那只蝴蝶扑打着巨大的翅膀在窄小的屋子里围着凌戎上下翻飞,同玉制品般雪白坚硬的身体上遍布浅金色的纹路,从复眼后方延伸而下的纹路自背部分叉覆盖了每一只脚,纹路主干贯穿直下,在它的后腹部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它越来越近了。
凌戎的身体根本无法接受意识的操控,血液急速流动,从眉眼滑下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向了凸起的喉结,随着喉结的滚动滴进他大开的领口,停留在起伏不定的胸肌上。
蝴蝶比人拳头还大的复眼像是被那滴汗珠吸引了似的,在空中跳动的身影正逐渐靠近。
狭小的空间容纳不了还在长大的蝴蝶,桌上的书很快被蝶翅随意地散落在地面上,把或手绘或印刷上去的蝴蝶图片当做垃圾一样沾染上了尘埃,看起来脏兮兮的。
浅金色蝴蝶漂浮舞动的翅膀不时拍打碰撞凌戎的身体,后翅根部浅金色的绒毛扑面而来,在凌戎的脸上残留下柔软的触感。
凌戎毛骨悚然的接受着蝴蝶的触碰,他屏住呼吸竭尽全力的想要移动自己的身体,可是越来越近的蝴蝶已经将他整个人夹在了翅膀里,他的一切挣扎在绝对的力量下都显得无济于事。
它的脸慢慢贴近,前端卷起的口器也逐渐伸展,像是要探入凌戎的唇瓣。
它不若现实中的蝴蝶那般头部布满绒毛,相反的是,除了翅尾的毛发以外,它全身都宛若工艺品那般精致华丽,坚厚的外骨骼覆盖了它身体表面,光滑而细腻。但这些并没有缓解凌戎的恐惧,他心惊胆战的看着蝴蝶的长长的口器,脑子里不住想象被蝴蝶吸干脑髓,惊悚血腥的画面。
"走开......快走开!"
凌戎剧烈地挣扎着,与蝴蝶相贴的皮肤灼烧似的将温度传递给了奔腾的血液,他的四肢却快要在极致的紧张中冰冻僵化。
凌戎连闭眼的动作也忘记了,浓密的睫毛上凝满汗珠,唇瓣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恐惧到极点的声音。
不要再靠近了……
他在心中发出嘶鸣,鼓噪的心跳声几乎要让他呼吸过度,眼前出现一阵一阵的黑暗,扭曲了蝴蝶的脸。
凌戎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蝴蝶的脸上,灼热的温度焚烧着蝴蝶的身体。
它突地停了下来,注视着凌戎的复眼似乎闪现着复杂的情绪。
卡兹------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凌戎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