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往日盛放到荼靡的野蔷薇在这样的季节里也逐渐染上了颓败的深紫,仿佛在述说着不详。枯败的落叶铺满了地面,那些快要死亡的虫子们竭尽全力产下的虫卵随着叶子的落下凋零在泥土里,被人们踩踏着,面目全非的化为滋养蔷薇的营养,供这些来年继续绽放的花朵们生长。
像是特别讨厌这幅场景似的,凌戎回避地侧头遥望着远方。
那个方向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挺拔高大的树木和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暂时还看不到同照片那般绚丽的美景。
昨晚才刚下了雨,空气中弥漫着重重的湿气,湿润的味道隐藏在森林的气息里,随着呼吸浸入了凌戎的肺腑,让他压抑的心情得到了一丝缓和。
他穿着一套深绿色的工装,一根黑色的皮质绑带将他的上身从肩膀到腰侧斜斜划分成两半,下端与银色圆环一起连接在了腰间的两根绑带上,几根绑带紧紧与他的衣服相贴,单薄的布料掩不住底下精壮的身体。
凌戎背着一个包,里面装了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他从来都不是细心的性格,也不会一夜之间懂得收拾行李的注意事项,在他行走时包里的东西胡乱地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虽然这里有一个过去在小范围圈子里掀起些许热议的地方,但是这片森林还是太过偏远,除了当地人和少许蝴蝶爱好者会来到这里,其他人是极少踏足的。所以从未经过修剪的凌乱枝叶总是在凌戎路过时迎面拂过他的脸颊和头发,在皮肤和短寸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他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凌戎不断向前走去,宛若自虐般无视了被汗水和露水湿透了的衣服带来的不适。
时间在他的喘气声中流逝,初时还新鲜的景象变得枯燥乏味,绿色植物脱离了实体在他眼中不停旋转,褪去了来自大自然赋予的独特魅力,倒显得有一种令人作呕的眩晕感。
凌戎忍耐着小腹深处从他来到这个国家就开始持续不断的疼痛,这种痛像是有人在他的身体里用凿子细细敲击,一时重一时轻,不会特别难以忍受,却是同慢性疾病那般无法治愈。
“是这里吗?”凌戎自言自语道。
他的忍耐力还算好,此时面不改色地从包里拿出一瓶止痛药,随手倒出几颗便塞进了嘴里干嚼,苦涩的味道在他的味蕾蔓延,尖锐地刺激着他昏沉的大脑,令他在片刻中从疲倦里挣脱出来。
凌戎确实很累。
他至少有两天两夜未曾合眼了,英俊的眉眼上笼罩着烦躁和倦色,眼窝下堆积些许青色,看起来有几分阴戾。
凌戎低头再一次确认了手中简陋的地图,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这里并不同他想象的那样美好,若没有树下面立着的红色标志牌,那么他一定会和之前路过的任何一棵大树一样对这里视若无睹。
那颗寻常到过眼即忘的树与它周围的同伴几乎别无二致,在秋天里显得异常苍翠的枝叶繁密茂盛,郁郁葱葱,挺拔的树干耸入云天,几棵树的树枝交缠在一起,层林叠翠,难舍难分。
然而这棵普通的树木却在此时有着奇异的魅力,在他想要仔细观察时牢牢抓住了他的眼睛,仿佛是被未知的存在赋予了神秘力量,在无声无息的蛊惑着他,引诱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目不转睛的看着树干上粗糙的树皮。
这是这棵树和其它树木唯一不同的地方。
这里的每一棵树的深棕色树皮表面都自下而上布满了青苔,然而这棵树的青苔却在树干中央戛然而止,留下了一大团违和而怪异的痕迹,像是干裂的唇瓣上掀起的皮。
甚至……那块树皮上破破烂烂的地方还会在风的作用下上下飘动,令人厌弃。
不,不是。
这是……
凌戎骤然一惊,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向对于他来说可望不可即的地方,眼底映出了令他此生都难以忘记的场景。
数以万计的棕色蝴蝶在那个恶心的疤痕处不停鼓翼扑打,像是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惊吓,恍若树纹的蝶翅支撑住了它们的身体,在刹那间向周围逃窜,露出了同其他树干一模一样的青苔,也露出了被它们一直遮盖在蝶翅下的蝴蝶。
那只蝴蝶是周围的唯一亮色,在深秋中闪现着不该存在的耀眼光芒,绮丽而绚烂,深深刺入了凌戎的脑海,留下了深刻的画面。
可是,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那些蝴蝶太过惊慌失措,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只与众不同的美丽同伴,不断挤挨着的身体倏地碰到了它的蝶翅------
他在下坠。
凌戎的瞳孔猛然一缩,几乎是在眨眼间便伸出了右手,正巧接到了那个小小的,毫无挣扎动作的存在。
扑通扑通……
他的心脏发出越来越急促的声音。
凌戎微微收拢掌心,将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东西放在自己眼前。
他无视了胸腔里激昂的声响,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的存在。
一只从未见过的,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