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留步。”
曲星原本落在最后,闻言止步回过头来。我见她眼眸如星,忽而有些怯了,说话也磕巴了好几下:“我知道葛师弟向来与你们交好,或许平日就是这般玩闹的,只是……把人埋在土里,呃,大为不吉,不然早将他放出来,也免得弄脏衣服。你若是对他……对他……更不要这样待他。他再好脾气,受你欺负得久了,心里也……也难免委屈。久而久之,终是……不太好。”
曲星听我说到“对他……”面颊忽一阵红红白白,煞是好看。听到最后,却似深受触动,向我揖了一礼,道:“江师兄,谢谢你。”
我本来怕自己多嘴讨嫌,见她身影盈盈远去,似乎并不嗔怪,这才将心放了下来。正缘科早将一应婚典科仪与我言明,我今日在云何洞天独自居住一夜,明日再由叶疏从四象殿前来迎亲。眼看天近黄昏,忙将两套喜服重新收装起来,将他的穿戴都放在一只箱笼里。忽听院外窣窣响了几声,出门看时,却不见人。再看门前,已多了一封油纸,边缘也甚为潦草,似是从什么东西上随手撕下来的。打开看时,见是两颗扁平的石头,上头蒙着一层淡淡的翳光。拿在手中,只觉二者之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感应,尤其声音响在耳中,更是毫微可辨。我在脑中苦苦寻摸了一番,除了那古里古怪的符冠英外,也难作第二人想。他向来擅长采炼灵石,这石头想来也有些奇妙之处,才神神秘秘地给我送了来,却又不与我言说。一举步间,忽而眼前如雷霆乍现,浮现出当日在嘉禾堂门口,他直勾勾盯着我发上锦带的画面。那带子正是萧越诱骗我系在身上,以便窃听我说话之物。当时他还说我太笨,如今想来,只怕早就发觉其中有异了。
这许多天来,我还是第一次如此寸寸分明地想到萧越。以他萧氏少主之尊,为取我鼎中功力,竟不惜行此窥私下贱之事。不知他侧耳倾听我为他对叶疏冷淡抗拒之时,又作何之想?多半是轻蔑一笑,还要作笑话说给别人听,讥讽我是世上第一的大傻子。
一念至此,一阵惊人的怒意斗然冲上心头,只觉永不相见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恨不得他消失在这世界上才好。想到当日孟还天让他燃血为引时,我还拼死前去相救。以后他再落入敌手,我只会拍手称快,绝无半点怜悯。
只听身后重重响起一阵脚步,我回头看时,却见叶白驹背着手进来了,想是替叶疏来取喜服及明日要用之物。当下忙道:“东西我已收拾好了,清单也已备妥,只是还未勾对,劳烦稍等。”声音一出口,只觉有些不对。伸手在脸上一摸,竟有些微湿。
叶白驹大概见我哭了,那神气也不如平日厌烦,只有些生硬地“嗯”了一声。我怕他等得不耐,匆匆对了单子,又忙将那箱笼合盖上锁。余光只见他猫着腰,倒着手,在玉床一侧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么。我瞧得奇怪,叫了声:“白驹兄?”只听他慌慌张张道了声:“啊?”只听背后啪嗒一声,似是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我过去拾起,见是一只四四方方的玉枕,与床上原有那只一模一样,显然正是一对。我常见他骂骂咧咧地坐在门口磨玉坯,想来就是此物。他虽极不愿替我做东西,却不敢忤逆叶疏,因而一天到晚拖拉怠工,想来也甚是可怜。见那玉枕做得光滑柔润,想必花了不少工夫打磨抛光,即向他道:“白驹兄,多费心了。”
叶白驹果然道:“这是主人叫我给你做的,不然我可没这闲工夫。”
我不由失笑,道:“我知道,那我也多谢你。”将那箱笼搬到他面前,道:“都对好了。烦请你回去让他试试,若有哪里不合身,还请立刻告知。”
叶白驹双手抱起箱笼,却不忙就走,反而飞快瞥了我一眼,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支吾道:“你……你跟老畜生说的话,我……听见几句,也不知你真心还是假意,你……说得也不怎么样。你这个人虽然……总喜欢缠着我主人,看不出倒有些德行,不是那背后捅刀的卑贱小人。”
我一时受宠若惊,忙道了声:“不敢。”
叶白驹显然一辈子都没说过夸赞旁人的言语,只这别别扭扭的几句,便已憋得一张脸通红,撇开头道:“你在我这儿,算是勉勉强强过关了。以后你跟主人……成了家,我自然也会侍奉你。只是你记住了,万万不可辜负我主人,你若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我……”
我见他忽然咬牙切齿,整个箱笼都被他攥得喀喀作响,还道他要说一句惊天动地的恶毒誓言。却见他激动之下,眼中竟冒出一朵泪花来,不知是否想起了当年面对叶霜河之事,狠狠道:“……我就是被人烧了,做鬼也饶不过你!”
我见他逃也似地离去,只觉一阵巨大莫名的喜悦涌上心头,比之当日叶疏求婚时的震惊,与他上床后的羞怯,这一次更加浓烈欢跃,只想手舞足蹈一番。原本还拿了针线篓出来,想在自己的衣襟上绣朵梅花。但浑身都浸在洋洋如海的快乐之中,手脚皆疏懒无力,往玉床上就势一仰,见四面贺礼堆积,丰盈喜庆之极。案上玉瓶中红梅在烛光下吐露花蕊,映得我喜服上也是一片娇妍花影。山下观礼宾客已到了一多半,时闻门外春气惊蛰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