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各亲二姐妹小嘴一口,笑道:「难道你们还想一辈子受蔡氏之气么?从今以后,你们双双都是本爷的妻子了!」
富安见了他脖上挂了一长串骷髅骨数珠,蓦地里想起一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刀尖颤抖着指向那头陀,只觉舌头也打不转了,惨声道:「你……你……你是行者武松!」
不料林家也有这样一个邻舍,心想这王婆当日对刘王二人所说之话,必有蹊跷,一切因果,只在这婆子身上。第二日夜里,他潜入王婆家中,一把戒刀架在这婆子脖子上,当即教她吓得魂飞魄
里,便见前面一处猛恶松林。高衙内左搂右抱,忽儿乐不可支,冲若贞若芸二姐妹低声笑道:「过了这野猪林,本爷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姐妹双花正偎在他怀中撒娇,听到这话,不由齐声诧问:「什么天高任鸟飞?却是为何?」
那马竟一声长嘶,立时倒向右侧。只见人仰马翻,那府兵早重重摔在地上,半日挣扎不起。
有分教:景阳冈上曾打虎,鸳鸯楼内尽锄奸。害人恶虎,见时魄散魂离;奸佞淫邪,撞上心惊胆裂。人称天下降魔主,实是世间太岁神。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梁山群豪真护法,水浒寨中最英雄。
当下众人在酒肆内打了尖。高衙内与若贞姐妹共乘一车,富安并四个府兵骑马在前引路,秦宛锦三女使坐在后车。两辆马车沿着官道行驰,车夫快马加鞭,径向沧州驰去。
高衙内将此计说了,二姐妹俱都欢喜无限,两张俏脸浮满幸福之色。只听高衙内低声说道:「我已令朝儿她们三个先接干娘去了江南扬州,师师早在扬州购置了好大一处华丽庄园,干娘她们便等在那里,早晚与我们相会。一会儿入了这片林子,秦儿便取蒙汉酒与富安等人喝下,待他们天旋地转人事不知之后,我们便取足金银,转道南下,取水路直奔扬州。这野猪林平日常有强人出没,等他们醒来之时,定以为我们早被贼人所劫,转回去报知高俅老儿时,怎知我们已南下江南,从此再也不回来了!」
高衙内与二女都吃了一惊,掀开车帘向外瞧去。但见前路松林阴影之下,背身站一高大头陀。那头陀身躯凛凛,骨健筋强,左臂虚垂,袍袖拂地,右手却按着腰间一口戒刀。众人尚未与他谋面,已自感到似有一股寒气袭来。
二姐妹听罢,齐声称好。若芸平日更是受够蔡氏欺辱,心中深恨此妇,此番终于能转妾为妻,已是满眼含泪。
富安等人俱皆骇然,忙一齐纵马上前,将这头陀围在垓心。富安拔出腰刀,颤声问道:「你,你究是何人,殴打太尉府兵,可是死罪!」
原来当日李师师知道蔡氏和高俅绝不会答应高衙内纳义姐为妾,要他答应放弃太尉府荣华富贵,想办法带林娘子私奔。高衙内听后当即答应。他早对寄于养父篱下受其掣肘的日子深感厌烦,更与丑妻蔡氏无丝毫夫妻之情,平日又饱受窝囊之气,过得毫无滋味,早想弃之而去。李师师见他答应了,便要他先将义姐带到她家避祸,又教他在躲过武松寻仇之后,学刘皇叔依诸葛孔明之计,带孙尚香赴江边祭祖以至逃回荆州的三国典故,假借替高俅祭祖之名,与若贞若芸一齐远走高飞。
那头陀冷冷笑道:「不错,我便是武松。」
便在此时,马车已驰入野猪林深处,忽听一府兵在外高声喝道:「兀那头陀,休要挡路!这是高太尉府上车队,还不给我滚到一旁!」
只听这头陀冷笑:「打便打了,却又如何?」
武松听得林冲在百花谷中呕血身亡,尸体被高太尉府中家丁抬出户外,心知其中必有隐情,决心亲赴汴京探查明白。当下洒泪将林冲骨灰葬在六和寺中,领了刘明王岩等六名往日梁山兄弟,换了平民服饰,一路北上,不日来到东京,潜入城郭,投店住下。
话说武松怎会现身野猪林中?原来当日刘明王岩抢去林冲尸身,立时飞马返还杭州。路上重金请火工将尸身火化了,把林冲骨灰带到六和寺,见过武松,禀明备细。
他听刘明说只有林府对门王婆知道过往旧事,不由想到当年亲兄武大郎在阳谷县被奸夫淫妇毒害,正是祸起间壁,归根结底,是由茶房王婆唆使潘金莲作案。
正是:说开星月无颜色,道破江山水倒流。
只见他脖挂一百单八颗人顶骨数株,两道弯眉浑如刷漆,一双眼睛好似寒星,眼光直向那府兵冷冷扫去。那府兵吃了一惊,见他如此无礼,不由大怒,勒起马头,驱纵马蹄向他头顶踏来。这头陀却轻轻巧巧闪在一旁,向马肚闪电般击出一拳。
车队一路片刻不停,直驰出五十余
却见那头陀听了府兵喝斥,竟似雕塑一般,纹丝未动。那府兵平日跋扈惯了,见他一动不动,竟视自己如无物,一时好不耐烦,纵马上前,放声骂道:「兀那头陀,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恁地敢拦太尉府家眷车队?还不报上名来?若是怕了,便早早滚到一旁!」
那头陀冷笑一声,说道:「我的名号,你也配问么?」言罢,缓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