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戏正是电影开场——祁白杀了人慌不择路逃命的情形,因为需要的群演数量极大,她计划是先等两个主角彩排好了再进行正式拍摄,争取少拍几遍就能过。
演祁白的是电影学院今年刚毕业的小男生,名字叫周泽,话不多,看着安静,但不是呆板的闷,而是初出茅庐的傲气,对上对手时总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战意。
陈知看他,总带了三分看大学时期的程子谦的感觉。
但和周泽不同,程子谦的傲是敛着的,待人温和,但带了种目无下尘的寂寥。
陈知刚认识程子谦的时候,他还是个非话剧不演的性格,有灵气,眼界高,也拼命,是挑剔的完美主义者,有自知之明的天才。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自己走下了神坛。
走神间,就看见程子谦穿好衣服走了过来,足步带了丝醉意——李侑的角色是个酩酊大醉的酒鬼。
陈知皱了皱眉,觉得哪怕是醉酒戏程子谦也从来不是靠喝酒来进入状态的人,试探性问他:“师哥?”
程子谦就笑了:“师妹这么肯定我的演技?”
陈知转过头去,眼神软刀一样扫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回他:“师哥总爱在我面前演。”
他无辜道:“我哪有。”
手心却悄悄握紧了一下,为陈知的意有所指不知所措。
周泽也很快换好了衣服,走过来跟两人打招呼:“程老师、陈导。”
陈知看见他,一边带着他去走位,一边给他讲戏:“待会你从那边开始跑,刚杀了人,恐慌的情绪要外放一点,等你跑进闹市区,心情就是茫然的了,因为你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但是又无处可去,只能漫无目的地继续跑——跑的时候记得注意呼吸和节奏。”
因为是刚毕业的新人,陈知讲戏要格外细致一点,程子谦站在待会李侑撞见祁白的地方,等着两人慢慢走过来。
及至程子谦跟前,听见陈知道:“你到李侑面前,你是被他突然抓住了手腕的……试想一下一个激情杀人的人突然被陌生人抓住的反应,是不是非常害怕、恐慌,你会不会以为自己遇见了便衣或者知情人?”
周泽点了点头,肉眼可见的紧张和兴奋,陈知看了眼程子谦,安慰道:“你现在如果接不住师哥的对手戏也很正常,不用太紧张,但你是主角,也别被他压了太多。”
说完就示意两人先来一遍彩排,程子谦眨了眨眼:“师妹怎么不跟我讲讲戏?”
陈知带了笑,眼神不言而喻,揶揄程子谦浑身都带着戏,嘴里催他赶紧去。
一遍彩排下来,陈知嘴角笑意淡了点,只是这冷淡却不是因为周泽,而是因为程子谦。
程子谦敷衍地很走心,但她和记忆里他一比较就能看出不在状态,陈知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彩排所以程子谦没有放在心上,只程式化地演了一遍,因此引而不发,只说先架上机器再试一遍。
机器就位,陈知沉默着点了一支烟,离开监视器去找李凛秋——他今天做的场务的工作:“小秋,你去……联系公司把程子谦从大学毕业之后到最近的所有演过的角色cut发我。”
回到机器前喊了“卡”,特意支开了众人,等程子谦在她身边坐定她才问:“入不了戏是不是,这状态多久了?”
程子谦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木然地朝她微微欠身:“对不起,师妹。”
陈知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伸手去握程子谦的手,程子谦条件反射攥紧了,听见陈知道:“笑一下,师哥。”
他下意识弯了弯眉眼,听见陈知叹了口气,安慰他:“师哥,今天不演了,等你改天状态好了我们再拍。”
“师妹!”程子谦应激一样,声音都变大了,语气有些急切,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抿着唇拒绝,“我调整一下,很快就好,不需要改天。”
陈知定定看着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多久了?”
他嘴唇抖了抖,无措地看向陈知,最终低了头,手也从陈知手里滑落,声音几不可闻:“两三年了……”
陈知招呼其他人回来重新开始拍摄,暂时不拍程子谦的镜头,程子谦坐在她身边,坐成了一塑雕像。
等上午的拍摄结束,剧组收工,程子谦才一言不发起身往更衣室走去,陈知看在眼里,没说话。
道具跟服装间是剧组借的间小仓库,陈知推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程子谦对着一排排的戏服发愣。
她闩门的动静没引起程子谦的注意,走近他背后轻轻喊了一声:“师哥。”
程子谦反应极大,衣服都碰掉了几件,蹲下身去拾的时候被陈知用足抵着膝窝,直接跪在了层叠的布料上。
他背对着陈知,声音颤抖:“师妹……”
陈知冷笑一声,松了脚,语气冷淡:“哪里来的奴才,在这里偷东西?”
程子谦背影一僵,陈知安静等着他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看见他转过身,是一个手忙脚乱的姿势,扑过来跟她谢罪:“小的不是贼,是管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