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贺启手指在她发间顿了顿,自嘲地笑了,“原来还是为了他……”
他试着支撑起身子,但是失败了。
温情被撕碎得一干二净,他手臂横着遮住眼睛,带着一身的伤痕,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是真的气到了极致。
他问:“几点了?”
房间里没挂钟,灯光打着仿佛永昼,但性爱是最好的计时单位,两人都清楚,现在的时间顶多凌晨三点,外面是茫茫一片黑夜。
换言之,离贺启的“今晚”最起码还有三个小时。
贺启问她:“你说今晚我没找你你也打算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陈知没说话,答案就出在题目上,她还是少说话少惹怒他比较好。
贺启反而露出一种极致的开心,咬着牙,扬着眉,眼睛里是纯粹的恶意:“他都要订婚了,你还这样惦记他吗?”
陈知第一时间不是愤怒,也不是难以置信,而是愣住了。
婚姻这个词,其实对她来说很遥远。
陈行不希望她结婚,在他心里,那是一种对陈家、或者说对他的背叛。
所以她眼睛很快垂了下来,声音很平静:“贺哥好像误会了什么,陈家本来就没有跟许家联姻的打算,我跟昂然没有可能。”
她知道贺启在担忧什么,陈家这些年在不断壮大,陈行这条逮谁咬谁的疯狗接手陈家又是必然的事,她和少爷走得越近,对贺家的威胁就越加上一分,毕竟谁也不知道有了许家的助力,陈家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贺家。
这实在是一句很能安抚人的话,但藏在话里的淡漠情绪令他心惊,他没能品尝到她的痛苦,心情极度矛盾,既怕她在意许昂然,又怕她连许昂然也不在意。
陈知朝他温和笑笑:“所以哥哥今晚做这么大牺牲,就是因为楼下有那位即将跟他订婚的小姐,并且人家还跟你商量好了,打算在今晚做点什么?”
她很快想明白其中关窍,被欺瞒、被算计、被随意安排命运,脸上却没什么悲伤、愤怒、自怜的情绪,反而揽住贺启,脸贴在他胸口,好像在跟他共情。
贺启这局布得磊落,没中途喊停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总觉得贺启不会真的对她怎样,他是强大的,也是任她宰割的。
她声音直达他心脏:“本来可以不下场的吧,哥哥坐在桌子上,随便找点什么理由把我支开,一切都按照你们的安排继续,哥哥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陈知问他:“现在什么都被我猜出来了,背上被我讨厌的风险,哥哥图什么?”
贺启心跳得厉害,别过脸:“……怕你难过。”
他说得冠冕堂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趁虚而入,想衡量她心里,得到他与失去许昂然,到底等不等价。
陈知站起身,去摸烟盒,咬着烟嘴点着了,慢悠悠吸了一口才回答他:“无法躲避的事情,有什么好难过的。”
两人隔着烟雾对视,陈知眼里的感情他看不透,非要形容的话,像是迟暮的老人在看她年轻的爱人,是对不可挽回的失去的一种珍视。
陈知朝他伸出手:“哥哥要不要去洗澡?”
他这才察觉到一种汗干透了的冷。
事情正在超出他的预料,他有点焦躁,现在急需用什么来填充这种什么也抓不住的空虚,从她手里接过烟盒点了根烟:“……不做了?”
陈知很克制,冷静地有些不正常:“你现在需要上药。”
她眯着眼笑了,神态自若,好像一点没受影响:“抱着睡一会好不好?”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陈知坐在床沿,背对着他,床头灯开着,床头柜上搁着药,影子看起来有点像一个等着丈夫晚归的妻子。
贺启躺上床,听见陈知在跟谁打电话,声音很温和:“……我知道了,让酒店里人给你送点退烧药和止疼药……今晚?今晚不行,我明天去看你好吗?”
听见他的动静,陈知回过身摸了摸他湿淋淋的头发,转身边找吹风机边跟电话里道别:“好了,现在不早了,赶紧休息,明天我去找你……嗯,可以,留在酒店陪你。”
听见她道了“晚安”,贺启懒散开口问:“是个黏人的小朋友?”他其实知道是谁,剧组和酒店里都有他的人,林商受伤、陈知回锦市甚至她和剧组里各人的关系,全在他眼皮底下。
他定下评价:“你对他很有耐心。”
陈知找到了吹风机,插上插座:“我对谁都很有耐心。”
在温暖的风中,贺启眯了眯眼,知道陈知所言不虚。大部分时候,她都属于耐心、温和而且理智的那一类人,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冷淡疏离,又擅长四处留情,很有她大哥陈长的政治家风度,可惜割裂感太强,一眼看去就觉得满是敷衍的假。
然而即使假,也有大把的人趋之若鹜,看到了一点故事,就想知道她皮下是什么,是不是一颗浪子的宝贵真心。
贺启想,道德感稀薄,价值观破碎,偏执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