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推开家门的时候,房屋顶落下来一大片灰。
房间与当年的模样一致,只是四处爬满了蛛网。粉红色的帘布已经褪色,里头的床可能被动物啃咬过,棉花翻了出来,外头的电视机无人整修,老旧而斑驳。
墙上的日历,挂着2010年5月3日。
他最后一次离家的那天。
那年他十五岁,从一个不懂事的男孩长成了一个少年。他的母亲依旧风华正茂,岁月似乎在她脸上留不下痕迹来。
她还是每日与男人厮混,挣来的钱变成了更多的包包和化妆品,她对J骄傲的展示他的库存,并看着逐渐与她一样高的儿子开口:“你知道吗,我就是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遇见了你的父亲。”
J知道她在说醉话,因为爱莲娜根本不知道J的父亲是谁。
少年有同样金色的长头发,湛蓝色的瞳孔如同西西里岛外深不见底的海洋。爱莲娜点燃了一根香烟,她最近身体似乎很疲惫,在家的时间也变长,因此开始与J聊天。
“J,你最近在做什么呢?”她的话像是在问一个久久不见的朋友,J将其理解为她在某些时候,也会试图重整一下母亲这个身份。
“在打工。”J的生活费从来自给自足,他也没上过学,爱莲娜能养活自己已经不易。
“哦。”对话就此中止,爱莲娜也不清楚如何问下去。她半拢着衣服,起伏温柔的乳房毫不避讳的对自己的儿子展示,她靠在窗边,烟圈从窗户飘出去,她看向J,问了他一个突兀的问题:“你有多余的钱吗?”
J抬起了眼睛,爱莲娜从来没问过他这种事,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明明流着一样的血,却永远像两条交织的平行线。老实说,他听见爱莲娜那么问内心有一丝紧张和雀跃,他握紧了手,点了点头:“有。”
虽然他事实上只有一张余额不到五十块的银行卡,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看见爱莲娜笑了起来,那副笑容像是一个最可爱的姑娘,她抚摸上自己的小腹,温柔的看向了J,说了一句让J终生难忘的话。
“J,我怀孕了。”爱莲娜说:“我想把他生下来,可以吗?”
那是2010年1月7日,元旦刚过,风还很冷。
J微微抬起了眼睛,他看见自己母亲还没有太大动静的肚子,走过去,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它。
虽然事实上胎儿还太小,但他似乎真的能感觉到里头传来的蓬勃生命,他听见爱莲娜的声音从未有过这样温柔:“是一个男孩儿,是你的弟弟。”
“弟弟。”J微微弯起了嘴角,他蹲下来,把耳朵附在母亲的腹部。
“他生下来一定会很漂亮,像你一样。”爱莲娜说:“我好想看他长大的样子。“
J在这一瞬间有些恍惚,光阴会让人长大,但不会让爱莲娜从小姑娘变成真正的女人,他看着爱莲娜微卷的头发,仿佛看见了十五年前她怀上自己的模样。
“我也想看。”J回答自己的母亲,他笑的极其灿烂。
J从这天起开始打两份工,花销却开始变少。他在老旧的网吧里搜索着资料,从如何照顾产妇到怎么照料出生的婴儿。
回家的时候,他还偷偷把母亲的酒和烟都扔掉,母亲一边醉醺醺的抱怨一边对他笑:“哎呀……你也是这么出生的,长的不也挺好看吗?”
“除了好看还得聪明点。”J对此尤为认真。
“当一个漂亮的笨蛋不好吗?”爱莲娜捏住了他的脸。
不太好。J这么想,但他没说出口。
爱莲娜的身体不太好,多年的滥交让她身上爬着各种各样的病毒,如果不进行阻断治疗,就会遗传给婴儿。
她还患有各种各样算不上大但也谈不上小的妊娠疾病,治疗这些,要花一笔不小的钱。
“把它们卖掉怎么样?”J看着一柜子的包包和名牌衣服皱眉。
“卖掉也不够呀……”爱莲娜躺在床上,几天没有喝酒让她心情烦躁:“要多少?”
“至少三万。”J报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养不起呢……”爱莲娜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肚子已经逐渐大了起来,J能看到一个微微隆起的弧度:“要不这样吧,我们把他送掉,克里斯太太一直想要个儿子——”
“不行!”J斩钉截铁的拒绝:“他是我弟弟。”
“J,你以后或许还可以有别的弟弟。”爱莲娜终于找到了一根烟,她把烟点燃:“而且在我们这儿,他说不定长到两岁就死了。”
“他是我弟弟。”J把烟一把抢过来,在地上用力的踩灭:“他是我弟弟,绝对不能跟别人走。”
爱莲娜看着J,咯咯的笑了起来。
J得去搞钱。
他以前都不太缺钱,因为自己用得少,球鞋是二手的,两条牛仔裤互相换,洗的发白。爱莲娜的高级高跟鞋一排一排的放着,她偶尔会冒出一点给J也买一双好鞋子的念头,但也仅限于念头。
J没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