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顾一阑都没再见过席诏。
他的化妆师和助理都替他着急,他却每天悠悠哉哉的,还养了一盆花,娇嫩的兰花没他运气好,没几天就死了。顾一阑难过了两天,又抱回来一盆仙人球,毛茸茸的,摸起来很扎手。
“这些人,踩地捧高,见风使舵比谁都快!没见以前怎么巴结你呢!”化妆师是席诏的人,拿着席诏的工资,却还跟着顾一阑,摸不准两个老板发生了什么,只能愤愤不平地骂人。
“林姐,辛苦啦,给您包个大红包。”顾一阑朝她笑笑,今天有个活动,那些人不敢到他面前,阴阳怪气地对着化妆师嘲讽了一顿。
“阑哥,徐姐刚刚说,您那个智能家电的代言……”大飞欲言又止。
两个月时间,他被抢走了三个代言,两个活动,一个综艺,林林总总,损失不少。
“我知道了。大飞,你也辛苦啦,正好,月末了,给你们放两天假出去好好玩玩,家属那份也报销。”
顾一阑漫不经心地数着仙人掌上的刺,灯光影影绰绰,他像个夜居动物,舒服地在角落的榻榻米上瘫着。
看不出一点失落。
“首映礼?这么快,出什么事了?”顾一阑皱眉,被仙人掌扎了一下,指腹冒出一粒小血珠。
“是啊,之前有部片子主演出了事,不让播了,拿咱们这个顶呢。”黄翊的语气有几分嘲弄,“还他妈说的好听,说什么咱们这个题材特殊,刚好捡个漏,否则怕是上不了大银幕……”
黄翊吐槽完心情还是很糟糕,又来刺顾一阑,“喂,你能不能别跟个大尾巴狼似的装模作样了,那个小瘪三抢你综艺,揍他去啊,你当初打我的时候,那份豪横哪儿去了?”
顾一阑微笑,装没听到。
这两个月,他跟黄翊的关系倒是发展得不错,可谓是难兄难弟。黄翊的助理赵谨和他的小迷妹涉嫌吸毒被抓,牵扯出一批人。他家人大概是借机让他消停消停,果断往家里一关就是两个月,也没别的事,就是反省,吾日三省吾身。编剧世家的晨昏定省格外有仪式感,据顾一阑打听,他足足写完两瓶墨水才被放出来。
“哎,要不然你跟我吧,瞧你这一张寡妇脸。”黄翊语出惊人,顾一阑足足愣了半分钟。
“真的,你接那破玩意偶像剧,还不如跟着我拍戏,咱俩还能炒cp,实至名归的正主,自产自磕!
”黄翊说完,觉得有些不对,一拍脑袋,“哎呀,还是算了,我大哥应该不喜欢你……”
“哦。”顾一阑反应平平,无论说什么都有些事不关己的冷淡。
“要不我帮你再找个……”
“我还有事。挂了。”顾一阑收到一条短信,扬了扬嘴角,朝黄翊挥挥手,无情挂断。
深更半夜,顾一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去赴约。
在糟糕的世界里,他其实也遇见过很多好人,有人好的另有所图,比如他的后妈,比如席诏,也有人单纯雪中送炭,比如乔朗,比如叶见深。
叶见深是圈里的老好人,年纪轻轻就囊括多项大奖,成为最有前途的影帝,可是,叶影帝身上光环众多,奈何情路坎坷。
前段时间还因为一个十八线小艺人的一条吐槽,不仅自称是叶见深男朋友,还爆他出轨,被有心人利用,轰炸了别个娱乐圈,顾一阑那几天吃瓜吃到撑,真真假假,难以识别。唯一敢肯定的是叶见深的知名度更高了。
“叶哥,您要息影?”顾一阑惊讶。
“嗯。就算是我,也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偶像怕失格,演员怕失德,真走到那一步,就晚了。”叶见深长相俊雅,微微一笑,像山水画里走出来的,让人如沐春风。
“最后一部戏,我带带你。小阑,当初是不得已,现在,不能自己把路走窄了。”
顾一阑下意识想拒绝,但叶见深静静地看着他,所有挣扎都无所遁形。
当初是叶见深看上了跑龙套的他,拉进去拍戏,又为他引荐导演,劳心劳力,偏偏他不识好歹,去爬了席诏的床。
“对不起,叶哥,给您赔罪了。”顾一阑连喝三杯,微微低头。
他的路早被自己堵死了。
“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要演戏吗?”叶见深问。
顾一阑避不开叶见深的眼神,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他,叶见深被那双浩渺如星堕的眼睛刺痛,微微叹了口气。
因为生无可恋,只能把生命寄托在别人身上。
半晌,顾一阑轻声开口:“叶哥,有一个人,他让我想找回自己。”
可是顾一阑害怕,真正的他连自己都不能接受,更何况席诏。从他在席诏面前开始控制不住情绪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出戏,该落幕了。
任性过,贪婪,嫉妒过,无理取闹过,被先生纵容过,关心过,
细细算来,他怎样也不算亏。只是不能再放肆了。
时间是把刀,一点点磨着心尖的软肉,后来,刀钝了,心上起了茧子,大家便对苦难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