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突然联系向月岚,想必是他觉得自己大限将至,追悔前番与女儿相离太久,想再见一见向月岚。
所以,向月岚若想去陪陪战神,这也算是最后的机会了。
向月岚听她这样说,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眼里泛起一阵泪,声音也有些哽咽——她实在很难抉择。
“可你、可你——”
祁颜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肺腑清冽,夜间的山顶上露湿雾重,空气里满是冷甜的仙草仙木清气。
她拍拍向月岚的肩膀,竭力绽开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我知道,三千年了嘛,该向前看,我是不会自寻短见的,毕竟也是一个山大王了啊。再说咱们寿数这么长,若全部虚度,也太煎熬了。明天我就会下山去溜达溜达,顺便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男子,带几个回来。”
“元元!”向月岚眼含泪花,却又情不自禁笑着嗔怪祁颜:“你又胡说八道。”
“啧。”祁颜见她像是有些放心,于是更加不遗余力,“放心吧,遇到好的我就问问他有没有兄弟,给你也来几个——毕竟这么多年朋友,包你满意。”
“你不正经!还乱说,我要走了!”向月岚一甩袖子扭头就要离开。
祁颜也不挽留,笑呵呵地背过身去继续注视平原上的盛景,每逢开集市,这里总是接连数月的喧嚣不停,她却从没有留心看过一眼,或许,是该把目光移开,望向远处。
向月岚走了几步,回身看了看那个慵懒地倚着栏杆的身影,只觉得那身影十分寂寥,像是随时都能从台上随风而去,消失不见。
但她能做的,也仅止于此,时间本身或许比她还要有用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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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向月岚起床时,胥秋就急匆匆握着一张纸条来找她,她这才知道,祁颜当真如约下了山,并且还从守门的小杤木精那里搞到了一些在集市流通的货币。
小杤木精事后越想越气,就委屈巴巴地找来哭诉,“岛主大人她把我叶子揪走了好几片!那可是我的叶子啊,要是我这么年轻就秃了,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这……”向月岚有些为难,“可有什么办法能立即再补上?”
小杤木精悲惨地摇头,含泪道:“没了,只能吃点好的再养出来。”说完眼睛就滴溜溜地转向殿里的小餐桌。
向月岚失笑,令胥秋拿了些小点心给他,小杤木精这才高兴起来。
瞧他嗷呜嗷呜吃的欢,胥秋好奇道:“你们树精真能娶媳妇?”
“当然啦。”小杤木精愤怒又铿锵道:“胥秋姐姐身为章鱼精都能和凰哥哥在一起,我找根好看的藤蔓还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胥秋脸红不已,又心虚地给他多拿了一些蛋糕,向月岚在旁边捂嘴轻笑。
胥秋连忙转移话题道:“…嗯,元女、元女她这会儿也不知道在哪儿,是吧……”
“不知。但即便是散散心,只要能出门,便算进步。”向月岚道。
“这是自然。幸好这几天岛上也热闹,那些俱芦洲来的人,会的把戏仿佛不少呢。”
向月岚闻言,视线不由得飘出窗外,飘向山下。
那里已经摆了一大片花花绿绿的帐篷、摊铺,远看就像父亲信里描述过的人间那样,真实有趣。
最大、最高的一处仿佛是搭了个茶楼,在那里也能一览周边风景。
被点名的祁颜,正坐在走廊的栏杆附近,手握一盏茶,颇为悠闲自在地轻啜一口,任由茶香弥漫唇齿间,顺便听着里间台子里说书人酣畅淋漓地讲着岱舆轶事。
“诸位看官老爷,咱先前说到,那岱舆山在极北之地飘了有数万年之久,却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大力士,有八丈高,八丈粗,相貌丑陋,勇武异常。
“他猛地一锤地,将定山的几只巨鳌拎着尾巴甩开,自己套了锁链,生生将这岛一寸一寸地从极北之地拖了回来。
“按说他才应该是这岛主,却怎料,黄鼠狼拜年,大鹅在后。他将这岛拖回后,已是力竭,便躺在岛边睡了一觉,就有一个巨鳐,趁着这当口,从附近凌空降下,将此力士是一番折磨,最后变成了守山石。”
“诶呀,这巨鳐也实在是可恶,难道现在它便是此间岛主?”台下听到这里群情激愤,不少人气冲冲地拍桌,祁颜听到人群里有人质问,不免好笑。
“诸位不要着急嘛,且听小老儿细细分说。”说书人捋了捋胡子,接过旁边人递的海碗,然后咕噜一气喝干,又朝小倌要了一碗。
等水的时候看客们有几个心急的,就挤到台边去催,说书人无法,只好撸了袖子往外一指:“你等先来看看对面那座塔,那可不是座一般的塔!”
此言一出,看客果然大半被吸引了过去,蜂拥堆在窗边向外探。
“什么,什么塔?”
“在哪儿啊?”
“别挤,让我也看一眼——”
这茶楼虽然是在处在平原腹地,但建的颇高,他们所在的又是顶楼,放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