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鳞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匆忙将卷轴接住,看着她问:“那你呢?”
“我......我还没那么快回去。”元思蓁朝她笑了笑,不知为何,眼泪又要夺眶而出,这才连忙转过身,又朝花鳞招了招手,回到殿中寻了个能看到天空的位置,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漆黑的夜幕已褪去,云端染上了耀眼的紫红,她看着破晓的景象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李淮的脚步声轻缓却又坚定,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元思蓁回头去看,恰巧对上他带着担忧与关切的眼神,顿时涌上又酸又涩的情绪,却连忙擦了擦已经干涸的泪痕,再背过了身去。
李淮头一次见她如此,心下一慌,走到她靠着的墙柱边上,将衣摆往后一别,也盘腿坐了下来。
“殿中之事都处理妥当了?”元思蓁不等他问,便先一步开口道。
她话一出口,又觉自己这话极傻,若是没处理妥当,李淮怎么会在此出现?
李淮看着她闪躲的眼神,不知究竟出了何事,她身上虽没有受伤的痕迹,可那盏总带在身旁的莲花灯却倒在不远处。
他将莲花灯托在手中,灯芯的烛火早已熄灭,灯面上的妖魔一动不动,都如普通的花纹一般,而这灯面上密密麻麻,只留有那么一小块空白,李淮将灯面拨动了一圈,却没见到鬼影的图案,心中便有了答案。
他知道这功德对元思蓁极其重要,否则她也不会为此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甚至能与他结下契约,铤而走险。
李淮沉思了一瞬,终是没有将安慰的话说出口,他想,以元思蓁这样的性子,只怕是听不得旁人的惋惜宽慰。
这望仙台李淮来过几回,可却是第一次坐在上面仰望破晓的天空,那淡金色的光芒近在眼前,仿佛直接照进了他心底。
再过一会儿,传位诏书就要在文武百官前宣读,他没有入主东宫,却直接龙袍加身,也到了当初与她约定的解契之时。
或许,这就是最后与她相处的时光了。
李淮的记忆已全部恢复,心中的种种困惑一一解开,也让他心中卸下一块石头,当初他并没有让人去杀元思蓁灭口,与她解契也不过是想让她离开这危险之地,只不过没想到,元思蓁听到他受伤又折了回来。
而曾最让他困惑的是,为何失忆后见到元思蓁第一面,就觉这女子全然是他的喜欢的模样?
原来是本就将她放在了心中,不过是失忆,怎会轻易改变喜好?
或许,在凉州城元宵佳节的第一眼,他就被卷进了这红尘乱局。
那时候他将这心思深深埋在心底,一直不曾道出,现下却清楚地记得失去记忆前的一瞬,那没顶的不甘与酸楚。而失忆后他重蹈覆辙,再一次栽在元思蓁的身上,还为了她的虚情假意伤心怨愤。
如今历经磨难两人还能一同坐在此处,李淮清楚地知道,他绝不会让人就这么离开。
“你可还会去积攒功德?”李淮在心中思忖了一番,才轻声问道。
元思蓁也缓过了神,看着天边的朝霞无精打采地说:“自然要去,学这一身本事,又不是只为了祖师道统......”
李淮闻言微微失落,可他心里已做了决断,便继续说道:“长安城是一国之都,天下繁华之最,确是积攒功德的好地方。”
元思蓁轻叹了口气,赞同道:“是啊,也就洛阳城能比上一比。”
“可没了王妃的身份,即便是在洛阳,只怕你行事起来也是不便。”这话一出,李淮头一回觉得自己不善言辞,任谁都听得出他别有用意。
而元思蓁也听出了那么一点意思,她不由愣了愣,又心如明镜地释然一笑,想必李淮是以为两人契约已解,而她要离开长安城吧?
也对,没了在地府那段记忆,只怕他还觉两人是撕破了脸皮,而自己只不过因着契约才留在此处。
她见李淮的脸上仍是沉静冷肃,不禁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倒也没什么大碍,行走坊间乡野,捉些小妖小怪,我也就知足了。”元思蓁长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看淡红尘的样子:“或许还能去去扬州府,金陵府,再远一点,就出海去蓬莱仙岛......”
李淮眼中果然闪过一丝不安,他不等元思蓁说完,就打断她道:“可去这些地方,路途遥远,耗费不少精力。”
“这有何难,我又不是没行过远路,还真以为做了这么久王妃我就养尊处优了?何况还有你承诺要给我的一万金,这路上可过得舒坦!”元思蓁想到这一万金,不由咧嘴一笑,极是憧憬。
“万金......”李淮全然被她的话牵着走,有些后悔怎么就许了这么个报酬。
元思蓁却立刻扯住他的袖子,对上他的眼睛,气恼地说:“你不会要反悔吧?”
李淮眼神有些闪烁,他心里确是想反悔,但要悔的是那入主东宫后要一拍两散的约定。
“好你个李淮!”元思蓁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