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轻笑,随即将她从被窝里捞起,手掌扶在她的背后往自己这边一按,宋凌的脸就贴上了他的胸口。
两人以前有过许多次不经意地触碰,刻意地去抱对方还是头一回,宋凌的脸可以毫不在意后果地靠着他,感受着他那边源源不断传过来的温热结实,竟从心底涌上了种做什么都有底儿的力量。
段宁垂眸看着她的发顶,心中划过了丝惋惜遗憾。
若他此刻与她而言不是个女子那该多好。
可若她真的知道了他不是女子,还会愿意与他做这样亲密的动作么?
他面上的笑僵了一瞬,却转瞬又恢复平静,可方才刹那的想法却让他心里真真切切地像划了道口子一样,他的心口剧烈收缩了一下,转瞬即逝,那道口子却是无法愈合,汩汩地渗出了血红。
他于是深吸口气,另一手臂也伸到她的背后去环住她,抬手放到她的脑后,将她搂得更加靠近自己,仿佛这是两人最后一次如今贴近。
段宁抬手把她落到身前到发丝撩到脑后,以免她压疼了头发,动作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到的轻缓柔和。
“怎么?是忽然来了这样远的地方,夜里怕了么?”
宋凌深吸了口气,鼻尖满是他身上原本就有了清冽好闻的香气,又混着宋宅的衣裳上的皂角气味,似乎有些不伦不类地不搭调,却莫名地叫她觉得安心极了。
她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处,混着他胸腔的跳动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才没有呢。”
经了方才他的手掌一按,宋凌更加靠近他的胸口,也更感觉到了他胸前的平坦。
...好平啊。
宋凌感叹的同时,心中的喜悦加深,她一个随意的猜测正在不断地得到印证,似乎她每往前一步,都能得到更确切的答案,这让她兴奋不已。
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才慢慢松开了段宁,仰头看向他,却掩饰不住自己嘴角的偷笑。
段宁蹙眉,“笑什么?”
宋凌脑子里一道闪雷划过似的,唤醒了她曾毫不在意的一件小事。那似乎是两人成亲的第二日,她方睡醒时不小心抹了把他的胸口,也察觉出了是平坦的,那时他便是与这会儿差不多的口吻语气,问了她句“做什么”。
她一拍大腿,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呢!若是当时就猜到了,那省了她多少功夫和苦闷呢!
段宁本就觉着她起身后的表情不对劲,像小人得志般,笑得狡猾,这会儿又忽得拍了下大腿,随后自己坐在那儿嘿嘿笑了两声,倒像个患了癔病的。
他紧蹙眉,低下头去看她,一手抬了她的下巴叫她跟自己对视着,问道,“怎么了?”
宋凌下巴一疼,抬眸见他狐疑的眼神,就知道他八成是觉得自己这会儿鬼上身了,也忽的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太过张扬,一不小心便外露了,忙收敛了笑,“没事,我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
段宁却不是那样好糊弄的,听了这话虽是松了捏在她下巴上的手,一双黑眸却仍紧紧盯着她,“是么,什么好笑的事?”
宋凌一怔,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便有了主意,糊弄道,“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罢了,我小时候皮着呢,做过可笑的事情多了去了,今儿太晚了讲不完,以后我慢慢讲给你。”
说罢,她手一撑跪起身子仰头极力与他平时,话锋一转,“我恰好有话想问你呢。”
段宁扬眉道,“什么事?”
她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手,佯装是不经意地问,“我忽然想到的,你家中是两个女儿,你和阿姐,若是想要个人来假扮长子,为何不叫阿姐去扮,而叫你扮?”
段宁表情一滞,答道,“阿姐个子娇小,不太合适。”
她步步紧逼,“可你不是方才还说了,你是打小叫你爹逼着同男子一块儿练武,才个子高的?”
他这是头一次叫宋凌从话中抓住了漏洞,许是她的问题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措手不及,才不小心出了差错。
他却面色如常,眸色淡淡,似乎并没有被她难到,轻笑道,“这你倒不如去问我父亲,他的决定,我哪敢过问太多。”
宋凌撇嘴,问不下去了。
他见她住嘴,也稍松了口气,又哄道,“时候不早了,方才不是便叫我睡了么?明儿一早便得去看那铺子,当心明天起不来。”
他不正面回应,宋凌也没什么好继续问的,只好熄了火,恹恹应了声。
段宁抬手捻灭了桌上的灯,屋内霎时陷入一片乌黑,他的眼睛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却仍不阖眼,看着眼前的一片虚无,心里总觉得挂着什么,如何都无法安然入睡。
父亲的眼线遍布京城,消息一向快,他今日未在京城露面,怕是还没人看到他,明日一去看铺子,怕是不出半日,就能传到大理寺卿府中。
心烦气躁,他最终还是阖上了眸,闭眼却是另一种无尽的黑暗。
静谧的夜里,宋凌突然出声儿。
“阿宁,我还没见过你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