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娇之所以被称为黄泉无影,除了一身盖世轻功便要得益于这杀人无形的利器,细若发丝却锋利无比,不费吹灰之力取人首级。
江湖人只知玉娇娇师承宋之梅,却鲜有人知这冰蚕丝是当年宋缈缈所赠。
方才击杀暗卫只是障眼法,布这蚕丝之阵才是真实目的。
林宏遇咬牙,来的根本不是玉娇娇,也没有埋伏的缥缈楼众人,从头到尾都只有宋缈缈一个!
可待他想明这点,为时已晚。
寒凉月下陡然绽出一抹红色,无声无息却叫人无法忽视。林脩竹忽略胸腔间的刺痛深深吸气,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是她的味道。
红色的裙裾停在他眼前,林脩竹一点点伸出手去拽那裙摆,即将触及时又猛地顿住。
他的手太脏了,满是泥垢血迹,只会污了她的衣裙。然下一秒,眼前的人便蹲下身,毫不犹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林脩竹一颤。
掌心的温热传递给他,驱散一身寒凉。被囚禁在鹿鸣庄的这些时日,他的武功被废,手脚的骨头被折断又续上,皮肉被一次次撕开又一次次愈合,他就像没入了最深沉的地狱,滋生的只有无尽的戾气与阴暗。
他只当自己死了。
可这一刻,林脩竹握着宋缈缈的手,却觉得他又重新活了过来。
“阿脩,我来了。”
宋缈缈解下斗篷,小心翼翼地盖在少年身上,她扶起他,让他卧在自己背上。
他究竟瘦了多少,竟是这样的轻,背在身上还不如一捆干柴。
满鼻的血腥味刺得宋缈缈眼角生疼,她又一次没护好他,叫他落在这些人手中受尽磋磨。
宋缈缈咬开腕间缠带,将笋笋和自己捆在一起,随后一手握住刀柄,“蹭”的一声将杀月拔出。
蚕丝阵受刀势波及,宛如散开的渔网朝林宏遇兜头罩去。
夜空之下鹿鸣声起,剑光飞过竟将锋利坚韧的冰蚕丝阵寸寸切割,几招游走下来只破了衣衫袖口,半点未伤。
林宏遇失了右手再使不出鹿鸣剑法,能有此等剑势的便只剩下他的长子。
林朔英举剑护在林宏遇之前,素来冰冷清透的眸子融了夜色,叫人看不出其中心绪。
这是他头一次无法坦然面对宋缈缈,在她望过来之前便率先错开了目光。
林宏遇却是大笑起来,拍了拍长子肩头:“你想明白就好。”
“我林宏遇的儿子,不能成为败者。”
林朔英握剑的手倏然一紧。
九州山上,他先是败给了宋缈缈。那时候他只觉得武学无涯,能酣畅淋漓地打上一场甚是痛快,输了便是输了。
可后来,他再次败了。
败给的却是他曾经的手下败将,他名义上的庶弟。
拦下林脩竹之前,他从未想过他会败。
江湖都称道他是武学奇才,年轻有为剑法卓绝。他是天之骄子,有令人艳羡的世家背景,有着寻常人难以企及的武学悟性,可短短几个时辰,他所有引以为傲的尽数崩裂,曾经败给他的少年一剑刺穿他的衣襟,撕碎了他仅剩的骄傲。
除去鹿鸣庄嫡子这件华美外衣,他竟什么也不是。
那他固执守护的正义,又有何用?
宋缈缈望着他,轻轻一晒。
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已然变了。
他终是丢弃了侠者本心,污了手中雪剑,选择了他的父亲,他的鹿鸣庄。
不过无所谓。
宋缈缈扬眉,她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笋笋,而不是什么天命之子。
蚕丝阵破,剩下的暗卫倾巢而出,将宋缈缈和林脩竹团团围住,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宋缈缈却是微微偏头,只问:“阿脩,你怕不怕?”
少女的声音散在夜空里,是林脩竹所闻最美妙之乐章。
“不怕。”
他答。
与尔同生,欣喜不已;与尔同死,甘之如饴。
宋缈缈笑了,眼底映着月色,盈盈如鸿泉。
“阿脩。”她道,“我带着你,带你杀出去。”
第66章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浓夜绵长。血气铺天盖地,就连月色也染了几分猩红。
鹿鸣庄的暗卫首次见识了“楼中杀月”的刀势。
当真如传闻一般,神鬼莫挡。任尔逍遥。
眼前之人仿若感觉不到疼痛。每挨一剑都会让人拿命来还,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以至于这样密不透风的包围竟也叫她杀出一条血路。
而她背上的少年,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哪怕是再寻常的一招都有可能直接了结他的性命,可宋缈缈硬是未叫他再伤一分。
这样悍不畏死。又这样珍之重之,叫人在生出惧意的同时又不得不为之震撼。
宋缈缈背着林脩竹,一路拼杀一路奔逃。伤口裂开,耳边系统的警报声一声比一声急。昭示着她逐渐流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