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带着各自不为人知的心绪,一直回到了冷然的家里。
正在局里上上下下都心绪不安的时候,那个叫刘瑞琪的小女孩在当天夜里回了家,她父母打电话过来不断地道歉给大家添麻烦了,说小姑娘只是去同学家住了一晚,回到家之后免不了一顿训斥。
可冷然不觉得这事到了此时就已经作罢了,她反复询问家长,孩子的情况,以及有没有不动劲的地方,家长原也担心,但多方打探,也没从孩子的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只当这孩子长大了,到了叛逆期。
这事到了此刻,好像已经走尽了一条静谧无声的大道,前路一眼可见,可没有被灯光所照亮的四周,总好似有看不见的人,看不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可能出现的猎物。
他们耐心又机敏,等待着,安静地等待着。
直到一击即中,直到羊羔落入虎口,他们可尽情地享受美味。
刘瑞琪回到家之中,局里上下又陌名松了一口气,大家都不动声色地感叹着幸好,只有冷然越发紧张起来。
盯着冷依然的频率越来越高,她甚至让人去守着刘瑞琪。
这事从头到尾就搅得大家伙没怎么休息好,加上冷然对这事儿极其上心,局里也都不敢松懈,有好几次,刘瑞琪那边还是由冷然亲自去盯着的。
直到远远地去瞧刘瑞琪这个孩子,才越发觉得她跟阮柠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低着头,不在意四周的目光,背着书包,两点一线,总是乖巧地放学后独自一人回家。
十几岁的小姑娘,该是朝气蓬勃的姿态,可是刘瑞琪的身上像是带着一层死气,这让冷然有些不太舒服。
起初家长寻人的时候,有将孩子的照片拿给她看过,笑得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很活泼,跟此时此刻的刘瑞琪分明就不是一个人。
冷然不放心,又打电话询问过家长,问孩子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得知目前学业太忙,有些压抑,不太爱跟家里人说话。
冷然的心更是悬得高高的。
晚上回到家时,阮柠已经关上了自己的房门,似乎给了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一切种种,都在向冷然昭示着不安,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晏文所想象的不一样的地方在发展,越是时间紧迫,越是让晏文不安起来。
她站在阮柠的房间门口,默默地立了许久,最后没有忍住,敲开了阮柠的门。
阮柠侧过头来,默然地看向她。
阮柠的整张小脸都在阴影下,只有身后有一盏微弱的灯,她好像是在写些什么,又好像是在看书,可神色却十分淡,在遇上冷然的目光的时候,微微柔和了一些,抿了抿唇角,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冷然被她问地一怔,她突然之间就明白了最近的不安来自何处。
来自于阮柠的死气。
她像是头一次见到阮柠时一样,阮柠周身笼罩在一层灰色的雾气当中,寻遍不见,只有一双还算明亮的眼睛,她整个人在阮浩南的折磨之下,已经死了。
七年时间,她将阮柠从深渊之中拉了出来,结果又败在了阮浩南这一步,她想阮浩南死,宁可自己跟着玉石俱焚。
冷然向前走了一步,将阮柠的房门拉开,让客厅里的灯尽数照了进来,好似照进了修罗地狱里的日光,明亮地将一切都曝在了灯光之下,一目了然。
阴霾俱散。
“你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吗?”冷然直白地问,她当初就是这样将自己剖白了放在了阮柠的面前的,如何她再次将自己剖开,期待着阮柠能像七年前那样,坦白地,直接地回复自己。
然而阮柠只是静静地看着冷然,半晌之后才翘起了唇角来,冲着冷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无所谓地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合上,笑起来的时候眼尾都弯翘了起来,明暗相交的地方,她笑得十分好看。
“你都还做不了什么,我能做什么。”
冷然能听得出来,阮柠这并不是在问罪自己,而是无能为力,与黯然放弃。
可这种放弃又给冷然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压抑感,她直勾勾地看了阮柠好半晌,最后才轻轻地点头,问她:“要出来吃点东西吗?”
阮柠顿了顿,点了点头。
她跟着冷然走出阴暗的房间,将自己曝光于灯光之下,看着冷然时,还是觉得一如七年之前,小姑娘刚入职,那会脾气冲,受不了工作上的委屈,几次三番因为猫猫狗狗的事儿在家里破口大骂。
可是周身就是带着一层旁人无法比的光,很温和,温温柔柔地照了进来,让她觉得舒坦,是二十多年没有体会过的舒坦。
阮柠跟着冷然的步伐,冷然走过的每一步,她都稳稳当当地踏上去,一直到冷然停下来,她这才抬起头来,翘着唇角,看着冷然挺直的后背。
长到冷然这么高的女孩子,一般纤瘦的话,背部多少会有些坨,可冷然将后背挺得笔直,她是一棵劲松,傲然而立。
冷然点的烧烤,点了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