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叶飘然的九月,上海滩传得街知巷闻,安帮老大陆屿给仙乐斯的樊莺莺买下了思南路的一栋豪宅。
为了庆祝乔迁之喜,樊莺莺特地在家里大摆三天流水宴席。看在陆屿面子上,前来恭贺的宾客自是络绎不绝。
林瑾一直没有在陆屿那里找到突破口,便想着来樊莺莺这里碰运气,拉交情。
女佣领林瑾进入偏厅,只见樊莺莺正和几个女人搓麻将。因着不是正日,来的人都是樊莺莺从前戏园子,仙乐斯舞厅的小姐妹。
樊小姐,你好。我姓林,夫家姓简,刚刚从重庆回上海。她说着从手提包拿出礼物,恭贺樊小姐出谷迁乔,临时准备的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樊小姐勿要嫌弃。
樊莺莺挑眉,斜睨了眼林瑾,显然没有认出她就是那晚在德大西餐厅,同她抢风头的女人。
不过她见眼前女人穿戴体面,长得漂亮,气质也好,便想着有意冷落。因此她并未搭话,只是素手一抬,往牌桌闲闲丢出一张东风。
简太太送的什么礼物,闻着还挺香。坐在樊莺莺下首的女人朝林瑾笑道。
林瑾莞尔,巴黎刚运到的香粉蜜,请樊小姐用个鲜。说话的同时,林瑾也不敢将手放下,依旧低眉顺眼地举着。
樊莺莺朝身旁女佣哼了一声,女佣上前乖乖接下礼物。
恰巧牌桌上有一舞女临时有事告辞,林瑾便接了她的风,坐下打起来。
刚摸了几张牌,林瑾就意识到满桌子人都在给樊莺莺送钱,便不动声色,兀自跟着配合起来,樊莺莺要什么牌,便出什么牌。
莺莺,我听几个客人讲呀,说陆先生投资的药所研制出一种新药,起名Lin,说是能治一种很奇怪的罕见病。弄得现在国外药厂都很有兴趣收购。
樊莺莺对于这种事自然不感兴趣,笑着回了句,陆哥对医药之事向来上心,上次还特地给几家孤儿院送了西药。
林瑾心里一跳,眼皮子热热的,她以前在重庆就常在报纸上关注这款新药的研究进展,没想到居然真的研发出来了,还起名叫Lin。
摸了八圈,樊莺莺是大赢,正得意时,女佣小跑过来道,陆先生来电话,说等会来陪小姐用餐。
哎呀,莺莺,你好福气啊,陆先生大忙人,居然肯来陪你吃午饭。再说了,明儿不才是正日吗?现在就巴巴地赶来,可见心里有你。女人笑嘻嘻,又松手给樊莺莺送出一张三饼让她吃。
樊莺莺伸手摸牌,眉梢掩不住的笑意,推倒叫声糊了。
她站起身,洋洋自得道,我要上楼换衣服,服装公司应该快送衣裳过来了。
莺莺你真是了不得,我来的路上,看到百货公司橱窗摆的新款时装,上面写着樊莺莺小姐同款。听店员说写了你的名字,立刻销量暴涨。我看那几个美国老板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另一个女人也赶紧附和,这还用说的啊?阿拉莺莺现在全上海滩最摩登,不然那么多大佬争她一个人。李老大放不下你,天天一篮子香槟玫瑰送到仙乐斯,不要太有派头哦!
说毕,几个女人嘻嘻哈哈,跟着樊莺莺,摇摇曳曳上了二楼,徒留林瑾一人在偏厅。
林瑾摸摸发丝,从前贵妇人的阿谀奉承倒也见识过,但是像这么直白的吹捧,她还真的需要时间适应。
午宴一直等到陆屿带着人匆匆前来,才堪堪开席。
男人穿长款的黑色风衣,眉眼微凝,走路带风,每次见到陆屿走路的姿势,林瑾都会抿唇心里发酸。
他走路时,只有左臂会随身体摆动,右臂几乎保持不动,很显然,这是随时准备拔枪的动作。
防备到如此境界,这些年来,他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
菜肴除了自家厨子做的以外,还从八仙阁叫了热菜过来。
自然是陆屿和樊莺莺坐主位,林瑾坐右侧末尾,默默低头吃饭,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才能和樊莺莺拉近交情。
毕竟要论起拍马屁,真是比不过在场众人。
餐厅寂静,唯闻勺筷碰撞之音,大家碍于陆屿身上强大冷厉的气场,皆不敢说话,自顾自低头吃饭。
樊莺莺拿餐巾擦擦嘴巴,摸掉半块红艳艳口红,眸光在桌上众人脸庞流转片刻,突然就定格在林瑾身上。
她只觉这个女人除了漂亮,还很有气质,是一种有别于她在戏院舞厅打拼起来的气质。
不过她不好奇,为什么这样的女人会来巴结自己,因为自从她和陆屿在一起后,便有不少贵妇人上门送礼物,攀交情。
樊莺莺身旁女佣见她盘子空了,便主动夹了一块爆鱼,置在她瓷盘。
这些佣人,总是粗手粗脚的。樊莺莺娇嗔,望着林瑾淡笑,简太太,不如你来替我布菜吧?
气氛因为樊莺莺这句话,变得愈加冰冷,然而稍逝片刻,旋即又活跃起来。
简太太,这是莺莺看得起你。
是啊,简太太,你可不能辜负莺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