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再见我的爱人

    病房里，百合花瓣泛黄，香味却愈加浓烈。

    所以你们去了国外，有庆幸么？毕竟之后我眨了眨眼睛，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想必站在外婆角度来评判这段历史，一定是件相当有趣的事情，说不定还能成为我下个课题研究。

    外婆眸光清澈如水，在凝视我片刻后，方拿起一床小毯子，蹒跚下床，轻轻盖在熟睡的外公身上。

    我只是希望国人平安幸福。她的嗓音苍老而年轻，你外公也是，还有很多人都是。

    窗外月明如洗，我识相地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着外婆将脑袋靠在外公肩上，轻轻挽住他的胳膊，与他紧紧相依。

    我有些后悔，或许本不该问她如此尖锐的问题。

    笔记本屏幕跳出一个黄色提示框：来自Lynn   Lin的新邮件。

    母亲说，下周三航班抵虹桥机场。

    在我提到母亲时，外婆嘴角倏然上弯，笑靥恬静。

    外婆，我有个疑惑。我咬了下唇瓣，好奇心驱使我张了口。

    外婆似乎知道我要问什么，摇了摇头，微笑地同我道，去国外后我忙着读书，流产过两次，之后再也没有怀过孕。所以见到你母亲时，我和你外公把她当成上苍最珍贵的礼物。我们很用心地培育她，她相当优秀，毕业后成为了一名了不起的无国界医生，帮助了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妇女与儿童。我为她感到自豪。

    月光寒凉而轻柔，如水般倾泻地面。

    我心底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感动，只是怔怔站在那里，许久许久。

    没过几日，外婆情况居然大好，闹着让我们带她出去走走。

    临出门前，外公像是对待小宝宝一样，怎么都不放心，里里外外地忙碌，将所有必需品装在环保袋里，又生怕外婆受凉，给她脖子系了条很好看的碎花丝巾，才推着轮椅往外走。

    鲜艳如血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插遍外滩每一栋建筑，恰逢中午十二点，海关大楼的《东方红》报时曲响彻游人如织的黄浦江畔。

    东方红，东方红好啊外婆欣慰地笑着。

    下午我们去了位于浦东的世博园区，参观了中国国家馆。

    东方之冠的造型，高高耸起，雄浑有力，象征着中华大地无尽的繁盛与昌明，从前的伤痛再也不会在这片国土上演。

    馆内白色展示墙面，一代代中国仁人志士，前仆后继的脸庞，凝重而又满怀期待。

    外婆和外公长久地凝视他们，眸中是莹莹不绝的泪光。

    外婆走的那一日，是星影落落的清晨。

    我们没有想过会那么突然，明明昨天她还好好的，抓着外公手给她揉肩膀，聊家常，并且还说早餐要吃小馄饨。

    现在的她却躺在床上，费力睁开眼眸，紧紧抓住我的手，嘴里喃喃不停外公的名字。

    我安慰她快了，快了，外公马上就来了。

    她就这样痛苦地撑着一口气，视线牢牢盯着病房门口，等待着那抹挺拔如初的身影。

    忘记过了多久，直至机器屏幕显出一条冷白的线，医生掏出手表记录时间。

    外公提着一个保温盒匆匆赶到时，外婆已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颤抖着双手，打开盖子，将汤勺喂到外婆嘴边，很轻柔地说，林瑾，是你喜欢的小馄饨。

    斑驳的光线投进室内，我只看到有一滴眼泪慢慢地，慢慢地，从外婆眼尾滑落，熠熠闪光。

    告别会在宝山举行，整个大堂摆满梨花，音乐曲外公选了邓丽君小姐的《再见，我的爱人》。

    外婆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外公跑遍全城，亲自为她买的，由里到外，每一件皆是她最钟意的款式。

    火光燃燃的焚烧炉前，我第一次见到我年逾九十的外公，哭得像个孩子。

    我蓦然想到他题的那句挽联，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外公没有撑过九月，便在凉风瑟瑟的初秋离去。

    我们遵他意，将他与外婆合葬在一起，墓碑上贴着那张骑马照。

    照片上，外婆烂漫纯真地笑着，马匹右侧，挺拔如峰的外公，薄唇微抿，替她轻拉缰绳。

    我将一小捧白花搁在他们墓前，光线漫漫，耀在我腕上的碧玺石手链。

    外婆的祝福，伴随风声，软软拂过耳畔。

    她说，小蕊，祝你得遇良人，祝你拥有爱情。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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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感言：

    在那个黑暗可怖的大环境下

    我希望能有一个人

    是从底层拼上来的，在已识乾坤大后，能犹怜草木青青，对受苦的人民，时刻抱有最深最深的怜悯

    因此有了陆屿

    我给予了他我所能幻想到男人的一切美好品质

    担当、善良、大气、深情

    陆屿是黑，但他并不恶，在他心中始终存在着一片最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