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斯年决定整租一年。
宋念高兴得眼睛都在亮闪闪地发光。第二天主动提出帮季斯年搬东西,出去采购生活用品。
季斯年平时的活动区域在军校范围,对这附近并不熟悉,索性跟着宋念上了悬浮电车。上午人少,座位大多空着,季斯年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发现身侧的宋念已经从书包里把平板掏了出来,在看上面的数学题目。
季斯年觉得Omega就像一只在为冬天做准备的花栗鼠,两只手小爪子不得空闲,时时刻刻都在忙碌。
有点可爱。
两个人逛了大半个下午,下了订单后委托速运把东西送到家里,又在商场吃了一顿晚餐,趁着夜色未浓,踏上了归程。
这时候恰好赶上最后的晚高峰。列车里倒没有人满为患,但是座位的确没有了。两个人聊了许久,这时候也安静下来,沉默地站着。
季斯年正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火,突然感觉到肩膀上一重。
宋念的一只手挂在吊环上,没有去握,而是用手腕搭在下面的横杠上,整只润白的手掌垂着,像一朵温柔的玉簪花。随着列车的轻晃微微摆动。
他走了快一整天,累得犯困,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在吊臂上,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衡。在列车一次停靠时,因为惯性往前一扑,刚好撞到了季斯年身侧,把脑袋蹭进了alpha的肩窝里。
像是投怀送抱一样。
季斯年低下头,目光从Omega的额头开始,顺着柔腻的皮肤一寸寸往下,扫过他精致的眉眼和挺翘的鼻尖。车窗外明暗交织的光源在宋念脸上交替闪过,Omega的呼吸却均匀绵长,像是陷入了酣眠。
他睫毛弯弯,又浓又密,向上翘起。睫毛尖挂着一点细碎的光,像是沾着金粉,将坠不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斯年觉得他的睫毛好像又长了些,想要用尺子去量,又没有工具在侧,最终伸出指尖,用指腹轻轻碰了碰。
发痒。
宋念的睫毛簌簌一抖。
季斯年以为他醒了,有些尴尬地缩回手,Omega却还是呼吸均匀,连额角的碎发也乖乖趴伏着。
还在睡。
季斯年极其缓慢地把宋念的脑袋拨正,让Omega倚得更稳。手往下探去,想要把对方手里提着的小蛋糕接过来,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宋念微凉的手腕。
季斯年动作一顿。
扑通——扑通——
月亮沉在湖底,湖边的白屁股的鸭子像饺子一样接二连三地往湖里蹦,搅乱一池春水。
季斯年在心底发出一声轻笑。
他朝宋念的面庞上吹了一口热气,看着对方白皙的耳垂敏感地泛起浅粉,没有继续去接小蛋糕,而是坏心眼地用力摇晃着宋念的肩膀:“醒醒,回去再睡。”
宋念惺忪地睁开了眼,眼睛眨了眨,像是刚醒。他脸颊微红,从alpha身上起来,小声说:“不好意思,刚刚睡着了。”
季斯年已经转开了视线,盯着宋念挂在吊环上的手,喉结缓缓滚动,没有揭穿Omega的谎言。
他摸到了。
——刚才,宋念的脉搏跳得好快。
.
“晚安。”
主卧门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宋念把门锁上,像一只缩进窝的仓鼠,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床铺旁边,从枕头下取出一个红皮小本,翻过写满数字的纸页,写上一个“+”号。
正式租约签下,季斯年到家把租金转给了他。最后商定的价格是每月一千,一年租期加上三个月的押金,共一万五千星币。宋念一个月忙忙碌碌地打工可以挣五百,在学校申请了助学金每个月发放三百块的助学补贴,加到一起也还没有Alpha给的租金高。
季斯年竟然还觉得太低,要主动给他提价。
宋念看到转账单上数字的时候,兴奋地涨红了脸。
他的出租条件太过苛刻,之前咨询的好几个人都为此退却。宋念有些羞惭,但最终没有挡住金钱的诱惑,点了“确认接收”按键。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他主动问季斯年:“哥哥早餐喜欢吃什么?明天我做。”
宋念觉得自己有点坏。
他把金额工工整整地写好,算了算小本子上的总金额,兴奋地把脸埋进在枕头里,露出一对粉红色的耳朵,闷闷地笑了一会儿,在床铺上滚了一圈,不小心翻到了地毯上。
他的鼻子碰到了厚实密集的绒毛,舒服地蹭了蹭,闻到了一股冷调檀木香的味道。
和季斯年的信息素味道很像。
再仔细闻的时候,那股香气却像柔滑的丝绸,从鼻尖底下溜走了,宋念没找到气味的来源,仰面枕在后脑勺上,沉默地盯着天花板。
他突然怅然地长叹一声,重重地闭上了眼。
同一时刻,一墙之隔的客卧,季斯年也没有睡着。
今天是他搬进来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