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蒋舜霆洗完澡出来时,林瑜之已经睡着了,蒋舜霆看着林瑜之带着泪痕的小脸儿,轻轻地上床,生怕吵醒了他。
从明天起,他要做一个好爸爸。
一晚上蒋舜霆也不敢睡太沉,第二天半梦半醒的时候,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蒋舜霆猛地坐起来,看到屏风后,林瑜之在费力的穿上昨天那件家居服。
“小瑜!”蒋舜霆着急了叫了他一句,小瑜的手还不能动,怎么穿家居服,“别动!我来给你穿!”
林瑜之听到了蒋舜霆的喊声,惊了一下,回过头看去,就看到蒋舜霆快速跑过来,有些嫌弃的看着他正要穿的家居服,这件家居服还沾着血,蒋舜霆怎么能让林瑜之穿这种衣服。他随便在自己的家居服里挑了一件,亲自帮林瑜之穿上,林瑜之乖乖的让蒋舜霆摆弄,没有说话。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你身后都是伤,今天先躺在床上养一养,”蒋舜霆说完就要领着林瑜之回床上,林瑜之脚却没动,只低头,担心地说:“奴起来做早饭,主人您想吃什么?”
蒋舜霆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但是这种情况还是令蒋舜霆非常揪心,他非常严肃认真的和林瑜之说:“我说过,主人和奴这个称呼,不要再有了。小瑜,叫我爸爸。”
“……爸爸,”林瑜之从善如流,他顿了顿,“我以为昨晚,是个梦。”
“不是梦,小瑜,爸爸错了!”蒋舜霆从来不嫌道歉掉价,更何况是哄儿子,为了让林瑜之确信,承诺道:“等你伤好了,爸爸带你把姓氏改过来,你是堂堂正正的蒋家的小少爷。”
林瑜之想问,自己是小少爷,那蒋璋之呢?可是他不敢,他一直以为从昨晚开始,他就在做一个美梦,可是显示的冰冷,又让他胆怯,不敢相信这个梦是真的。
如果,爸爸能多喜欢他一些,能每天对似昨晚那样对他好,他并不介意和蒋璋之做一对儿兄弟。
“爸爸,您不会改了吗?”林瑜之殷殷的问道:“我很怕,等我习惯了您的温柔,您在打我入地狱,我会受不了,不如,不如就一直照旧,我心甘情愿的赎罪、接受惩罚,不会生一丝妄念。爸爸,您别对我太好了,好吗?”
林瑜之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担忧,他根本不能全盘接受蒋舜霆的反复,他也不想等有一天蒋舜霆再瞧他不顺眼,再一个耳光一个耳光让他改口叫主人。
一个人,如果没吃过甜,他一直吃的苦,就会觉得苦也不错,很好吃,可是给他吃一段时间甜,那天怎么会甘于吃苦呢?
林瑜之有时候再猜测,蒋舜霆就是想这么做,让他享受极致的温柔后,在让他坠入深渊,他一定会疯掉,这或许是更好的惩罚手段。
“我不会改了,不会变了,小瑜,”此时的小瑜,仿佛一个脆弱的琉璃器皿,静静的摆放在那里,生怕一阵风来了就要吹倒它,“你相信我,小瑜,再信爸爸一次,好吗?”蒋舜霆恳求他,这都是他造下的孽啊。
“我信您,我永远相信您,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昨晚,我能叫您一声爸爸了,这是我一起期盼的,我以为我至少能做个美梦,可是我却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噩梦里那种痛我描述不出来,惊醒后看到您睡在我身边,我多一秒都不敢躺在床上,我很怕,我很怕看到您那种厌恶的眼神,很怕您看我就把我踹下床去。”蒋舜霆很难得能听林瑜之一下说这么长一串话,“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相信,这一定是您现在心里的想法,可是,万一有一天,我好怕万一有一天,我又犯了错,犯了错您那时候肯定会非常讨厌我……”
说到这里,林瑜之开始有些语无伦次,蒋舜霆感知到了,林瑜之肯定有些心理问题,他对于“父亲对我好”这件事有期盼,但是也有很深的障碍,是一种他无法突破自我改善自我的障碍。蒋舜霆下意识的觉得,他不能打断林瑜之,他要听林瑜之说,然后再来纠正林瑜之心理的问题。
“所以,求您,别对我那么好?行吗?爸爸,主人,我真的好怕……您别对奴这么好,求您还是狠狠管教奴,奴愿意赎罪的,愿意挨打的……”
言及终了,林瑜之诚恳的祈求,跪了下去,嘴里反复念叨了都是“别对我那么好”。
若是之前,林瑜之下跪,蒋舜霆一定要死死的拦住,可是如今他不敢拦,因为本身他就处于非常震惊当中,他以为会生波澜,也就是林瑜之不肯原谅他,若是这种情况,蒋舜霆根本不怕,只要林瑜之原谅他,他可以“割地赔款”,甚至让林瑜之打回来,他也可以接受。
可是林瑜之不要蒋舜霆道歉后悔,蒋舜霆的道歉后悔让他噩梦连连,蒋舜霆设想过一百种父子冰释前嫌的方式,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是他太急躁草率了吗?不是,林瑜之这么严重的问题,早发现会比他继续闷头不说强。
蒋舜霆垂下眼,看着跪在自己脚下苦苦哀求的林瑜之,他第一次感觉这么无能为力,这么心力交瘁,他似乎除了答应他一切照旧,别无他法。
可一切照旧,那他重生回来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