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梨呆呆地站在原地,现就像是回到了高二那年的初夏,明明很热的天气,却感觉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刺骨的寒意从头顶向下蔓延。趾骨像踩在冰刃上,进退不得。
经过一条长走廊时,所有人都会停下谈论的声音,将目光转到卞梨身上。谩骂、讥讽、羞辱,各色面孔上是各种意味的表情。
一如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卞梨?卞梨?”池芬喊了她两声。
卞梨蓦地回神,却像从沼泽里匍匐出的,眼周站着疲累和厌弃,“老师,我退出吧。曲子简单,随便换一个人上都能行。”
池芬还未回答,孟晓梦扭着腰过来,阴阳怪气插嘴说:“卞梨,你也太自私了吧?我们练了这么久,你说退出就退出,舞台效果不好,责任你承担得起么?”
卞梨瞬间红了眼眶,她捏着拳头,不发一言地咬紧了下唇。
池芬揽住卞梨的肩,隔开孟晓梦的视线,温声对卞梨道:“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继而,她将目光放在孟晓梦身上,幽冷地切割着对方的面庞,“至于究竟是谁,我之后肯定会查出来,当下要紧的,是为卞梨找一把趁手的小提琴。”
“孟晓梦,既然你这么能为集体着想,那肯定也关爱着卞梨同学,老师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希望你能不负所托。”池芬笑得温柔。
却令孟晓梦后背上生出一片鸡皮疙瘩,她咬紧了牙,恨恨想,能上哪去找这样的一把琴?
学校里演奏队训练压根不会用上小提琴这类乐器,要么锣,要么鼓,通常一点的晚会也就笛、箫、萨克斯、钢琴了,很少有人掌握小提琴这种乐器。
穿着蓝色长裙拉小提琴的卞梨,优雅、完美、漂亮,今晚过后,怕是不知道会成为学校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孟晓梦恨她恨得要死,乘着训练结束,人都走光了,她主动提出打扫教室,趁机把卞梨的小提琴给毁了。
起初的害怕,早在见到卞梨脸上失魂落魄的神情时湮灭得一干二净了。
孟晓梦抠着指甲,微微一笑,说是任务,可她要真找不到替代的琴池芬也无法为难她。至于卞梨,这次算是彻底栽了。
只要一想到训练队的人都会因为这件事而讨厌卞梨,她就觉得异常畅快。
——贱人。要不是她,胡恬又怎么会去翻郑西桥的手机?
从而发现真正的第三者是她,并且扬言要将她援-交的事实和裸-照散播全校,卞梨,活该。
所幸胡恬讨厌卞梨比讨厌她更多,因为郑西桥和她只是玩玩,对卞梨却是真正上了心的。
谁都以为卞梨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却未料到她竟是卞氏的千金,家世好,样貌好,样样出挑,可凭什么?
这又如何呢?孟晓梦笑,也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女儿。
——嫉妒的火焰快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池芬推着卞梨的肩膀走到化妆室外,一滴滚烫的泪忽然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池芬转回头,发现少女原来无声地哭了很久。
她半弯下腰擦了擦卞梨的眼泪,动作极致轻柔,“怎么了呀?”
“晚会也不是非要出场的。”池芬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叹息声混在空气里,飘走了。
“琴,是不是没有修好的可能么?”这好似把她和母亲之间剩余的唯一的一丝联系都切断了。
卞梨抽噎着问,眼睛红红,像一只湿哒哒的小兔子。
“那种程度……差不多时是不可能。”池芬低下头,有些不敢和这样脆弱的卞梨对视。
空间里只剩下卞梨低声哭泣的声音,“老、老师,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她把眼泪胡乱抹在袖子上,对着池芬道。
走廊空荡,和室内的喧嚣截然相反,窗户开在路的两端,晦暗浸没了少女的身影,将她整个人包裹得寂寥且冷清。池芬呼吸微滞,低应了声,便转身走开了。
与此同时,隔壁的门打开了,漂亮的女人披着件纯黑色的风衣,笑声清透温柔,和旁边的人聊得很开心。
是余漾。卞梨从那截露在外头的白皙细腻的脚踝就能分辨出这个人。
两种委屈的情绪交织成一团,快将卞梨整个人淹没,清甜的香气就要飘到鼻前,卞梨想往后缩——她不想让余漾瞧见自己这副可怜样。
可背后是墙壁,她退无可退。只得低下头,放轻磕磕绊绊的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都慢了下来,卞梨心底发涩,静静地看着余漾的后脑勺从眼前经过。
就在对方走出了半米距离时,她都把裤腿攥得皱巴巴的了,漫涌上来的委屈几乎要将她淹没,喘不上气,很想像一滩软泥似的瘫在地上。
余漾却突然间回眸,卞梨僵直了身子,慌忙低下头,避开女人探究的眼神。
“余漾,怎么了?”温蕊瞧见余漾突然顿住了步伐的,不由好奇问道。
“老师,请等一下,”余漾压了压翘起的唇角,“我离家出走的小朋友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