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青连忙紧紧地闭上眼。
卧室门把手无声无息地拧开,有道细微的光照进来。
任古飞似乎只是靠在门口安静地欣赏她睡姿,几秒后,就又离开了。
大概是去冲凉。
左青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以手缓缓按在小腹。——她会怀上任古飞的孩子吗?她不知道,但她希望能。
卧室内向日葵色的窗帘垂落,看不清具体的点钟,她也不想起身去拿手机,怕惊动任古飞。
左青青一直等到门外安静到再没有声音,猜着任古飞已经如往常那样出门了。她悄悄下床,撩开帘子朝外张望。窗外是一株枝干虬结的罗汉松,松针在阳光下历历分明。
可惜了,她并不能看见任古飞的那辆车,也不能看见任古飞离开的轨迹。
左青青闭了闭眼,快速起身收拾好心情,然后光脚进了卧室后的盥洗室。
热水从莲蓬头刷刷洒落,她浸泡在水中,看自己每寸肌肤都留有与任古飞爱情的见证。看自己长长的青丝泡在水中,漂浮如水藻。她也仔细地、认真地审视自己这具二十六岁的身体,肌肤幼嫩有光泽,抬起手,就连十指都嫩白如春日葱根,很美。
她仍然活着,韶华正盛。可当年与她一道就读于三中的成苓已经死了。
外界会怎样谈论起成苓的死亡呢?抑郁症,情变,或议论成苓仅仅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看不开跳楼了?
反正不会有人提到顾琛,更不会有人知晓那个邪恶组织【笼】的存在。
左青青仰面朝上,缓缓地在水中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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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半,左青青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坐在宽大书桌前给任古飞写信。
这是一个什么都倚靠电子数据01的新时代,但她想,她和任古飞认得二十六年,没有必要那样薄情。
电子时代的爱情,总嫌太薄。
左青青脊背挺拔地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地给任古飞写信。这是她少女时代一直想做、却一直都没敢做过的事情,这也是,她写给任古飞的第一封情书。
白纱帘子轻轻地在暖风中荡开又落下,风息里有浓春特属的气味。
左青青搁下笔的时候,想了一瞬,有关于任古飞会怎样处理这封信。任古飞那样骄傲,昨夜又那样高兴,这封信大概会令他措手不及。
甚至,可能会让他恨她。
恨着就恨着吧……她与他相识于燕城那座古老的家属大院,三中时代,少年时期的他们此起彼伏地错落。他看上她的时候,她并不知道;等到她也开始喜欢他了,外界却又不允许,她被逼着仓促提起行李只身奔赴南加州求学。隔着一座深不见底的太平洋,她和他错过了太多年。
那个时候,她就连给他发讯息都不敢。所有的聚会,她只字不敢提起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那么多渺远的前尘呵!如今一字字落下笔,原来不过是轻飘飘二两薄纸。
眼泪砸落在书桌,一颗颗,浑圆似沧海月明夜的鲛人珠。
左青青强忍住所有的不舍得,微垂着眼,葱根般的指尖拈起信笺的边角,将它提到唇边,无声无息地,静静地吻了吻纸上最后那句话——【任古飞,请你不要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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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左青青只身一人提着行李箱离开这处她和任古飞的“家”。
出门需要步行十分钟才能拦到车。但她既然决定要走,当然不希望通过网约车留下痕迹。行李箱轮子滚过鹅卵石小路,发出咯噔咯噔的轻响。
左青青一直走到出了林荫路,猛地回头,见那所小小的精致庭院掩映在绿荫中,阳光明媚,浓春透花骨。
有辆空的经过她身边,为了兜客,司机故意放慢了速度。
左青青抬手拦住车,然后请司机帮她把行李箱安置在后备箱。后备箱打开与落下的声音空落落,砰地一声,她把车门关紧。
司机回到驾驶座,客气地问她:“去哪儿?”
左青青抬手轻撩鬓边碎发,半垂着眼,轻声道:“蟠山国际机场。”
55、七味汤(3)
◎“呵,男人啊!”◎
左青青关机十七个小时,落地后抵达旅馆便直接新买了个手机。
她拥有足够的异国生存经验。这一切时空更迭,于她,不过是人生数据全部清零然后重新来过。但她知道任古飞会发疯!此时此刻,就在她处于十字路口等待红灯的同一时间内,任古飞大概正在故国那个陌生的海滨城市找她找到发疯。
左青青抿唇,抬起头,头顶这片天空蓝的就像块玻璃。
“滴”,新买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轻呼,是来自某个刚安装的社交软件的声音。
左青青一秒回神。左手划开屏幕,不出意料地发现是Lucika与她联系了,说是前段时间压力太大,如今正在医院治疗,有什么事情后续再与她联系。
Lucika退缩了。
左青青皱起眉头,然后沉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