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是真的有点近乡情怯。尽管她心里一直把钱思当成“最可爱的人”,但平时联系平淡如水,倒也符合钱思做人的原则。
说来很奇怪,程欢真跟一个人有很多话想说的时候,她反而无话可说了。
她跟宁乐打了招呼,说今天他可以放天假了。结果宁乐这个不要脸的立刻回她说:“甘愿被爱判处无期徒刑。”
程欢笑眯眯地回说:“哦?如果有一字虚假,你自己进监狱?”
她放下手机,手指弯曲起来无聊地敲桌子,坐在桌前等着钱思过来。钱思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姗姗来迟,程欢从玻璃看见,她下车之后是小跑着过来的。
程欢装作没看见,低头偷笑。
钱思大口喘着气,“程欢?”程欢抬起头,笑着回望钱思。
“钱姐你来啦?”
程欢给钱思倒了杯水,钱思猛灌了一大口,还是气喘吁吁:“对不住对不住,临下班突然又有了些别的事情,又要得很急,我急急忙忙赶过来,没想到还是迟到啦。”
程欢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没什么事。”
钱思戏谑地看了她一眼,“不约会吗?”
程欢拉长音“嗯”了一声,“说实话,没什么好约的--我俩人住一起。”
钱思本来就是说来逗一下程欢,没想到程欢这实诚孩子一问全招了。她好笑地看着程欢,“真的啊?我以为你是优质单身女青年呢?”
程欢挠了挠头,“本来是。”
钱思看着菜单,漫不经心地问:“最近工作怎么样啊?公司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程欢像个告状精一样上蹿下跳起来,跟钱思指手画脚地比划。尽管她知道钱思大概都知道,不然这顿饭时机也不可能这么巧。
她跟钱思说了谢畅,说了于布,甚至…还说了童菲,反正两个人没见面的这几个月的事情几乎都说了个遍。
钱思一直没什么表情,听到程欢说童菲的时候脸色才有了些许凝重。
程欢说完,看钱思没反应,硬着头皮问道:“钱姐,我俩是不是特幼稚特小学生啊?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钱思喝了口水,“程欢,谁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却不反击的。我不能说你做得对,但你至少没做错。”
“不过你还是得记住,无论在职场中走到哪一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钱思说。“就比如跟我这么和盘托出,你不怕我有天以此要挟你。”
程欢傻笑着摇头,“不会,咱们都不在一个公司了。”
钱思一口水喷出来,拿纸巾擦了擦桌子。“好。”
程欢却有点出神,“钱姐…我真的很想请教你,你工作中就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吗?你…也没有动摇过吗?”
没想到钱思却笑了。“程欢啊,你还是心太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你不在职场在其他地方也不一样。‘仁不带兵义不行贾’听过吗?尤其是咱们替企业赚钱的。钱难挣屎/难吃,要想赚钱就必须跟别人争,没有平局,不是你输就是我输。社会规则就是这样。”
程欢没说话。
钱思忽而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是太偏激了。程欢,我是真的希望你过得好。”她言尽于此,便找了个别的话题。“谢畅现在怎么样?跟康初怎么样?”
程欢一开始还没意识到这个“康初”是干什么的,后来想了想,这不就是她原先那个倒霉的女总监吗?
她的确是回来很长时间了,虽说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不过程欢的确很无辜。
康初回来之后程欢没感到周围有任何变化。
“我也不清楚。”程欢说。“我很少见到他们。”
钱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挺好的。”
说起来,这也真的不怪程欢。毕竟她大道边上的消息同事还会跟她提一嘴,而小道消息全靠申洁,她在职场里活像个村通网的老人。
而申洁竟然也从来没跟她聊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她竟然无从得知。
程欢一直抱着这种“换,程欢苦;不换,程欢苦”的想法,所以觉得自己有时间听八卦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
钱思夹了一口菜,又若无其事地问程欢:“接下来什么打算?”
程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也许会辞职吧?”
“呵,”钱思轻笑,“你还是傻孩子啊。辞职干什么?过来找我?”
钱思这么一说,程欢的表情更茫然了。“我也没想好。”
“我就猜你可能要这么说。”钱思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头,“我刚说的话你怎么转头就忘?都说了‘义不行贾’了,你这么讲义气,还当什么小职员,去演武侠剧得了。”
程欢捂住头,有点委屈。“不是的,钱姐…我只是觉得我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钱思乐了,“那你这时机有点凑巧啊。于布刚走你就呆不下去了?敢情你不是追随我,是要去追随他啊?”
程欢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