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飞心里一惊。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顾栾不可能知道他跟山匪头头的关系,之所以能说出这种话,八成是气昏了头瞎猜的。
人在危急是总是喜欢在脑袋里开跑马场。
他并起四指,“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是真的不清楚啊,顾小夫人可不能因为几个刁民的胡言乱语就迁怒于我这个好人。这天下雨,大坝溃口,山里狼下来偷牲畜吃,他们没地方怨了,才幻想了一堆山匪出来……”
顾栾一点也不虚他,“很好,你最好想清楚,你要为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实话告诉你,你手底下的人出了问题,不光韩大人不见了,跟大坝有关的重要图纸,也在客栈里被偷了。”
***
韩子赋眼皮抽了抽。
有戏。
姚星潼接着道:“排水道也堵啦!”
韩子赋忽地睁眼,整个人鲤鱼打挺从地上仰起身,惊恐地四处张望:“堵了?怎么又堵了?不可能!”
职业病,韩子赋最怕听到的就是“哪哪哪堵了”,好像在说他的设计有问题、他工作不够严谨似的。
姚星潼哈哈一笑:“没堵,只是想把大人您叫起来。咱们现在被山匪捉起来了,是案板上的鱼肉,得抓紧想想办法出去。”
韩子赋刚想骂她,一张嘴,注意到周围陌生的环境,意识到现在是需要同仇敌忾的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借着微弱的光线,韩子赋忽然发觉,姚星潼好像长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描述不上来。鼻子还是那个鼻子,眼睛还是那个眼,但整个人仿佛都变了一个味道。
姚星潼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她一边往韩子赋身边挪,一边警惕着入口,谨防有人突然进来。
“我刚刚偷听到了他们说话,事情好像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
姚星潼贴近韩子赋的耳朵,把方才听到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韩子赋瞬间忘记了“姚星潼是不是换头了”的世纪难题,“哈?段飞?那个龟孙!”
“这个山匪好像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我们得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让他们小心段飞。”
“不聪明又怎么样,他们能打啊。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们拿一拳过来能把咱们两个打飞,你再聪明——嗷!”
不小心扯到腿,韩子赋低低地嚎叫了一声。
“韩大人您腿还好吧?”姚星潼立刻关切道。
韩子赋一脸悲痛,“不太好。我膝盖以下的部分好像要掉下来了。”
姚星潼:……
虽然但是,也不至于掉下来这么恐怖。
“唉,我要是没晕就好了,还能记记路什么的。”韩子赋哀声叹气道。
当时他正忍着断腿之痛死命把姚星潼往上拉,突然后脖颈一凉。再醒来时,已经被关在山洞里了。
“没事儿,反正天黑,也看不见路;就算记得路了,咱们也从这儿出不去。”
姚星潼安慰道。
韩子赋急道:“你不着急啊你!”
“着急有什么用,越是大敌当前,越是要淡定,越是要处变不惊。”
有时走投无路到一定程度上,反倒会奇迹般地镇定下来。
想着顾栾当着顾连成的面喊她相公——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定力啊。她不禁想象了一下,如果现在是顾栾被绑着关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吹口哨跟外头的人聊起来,顺便亲切友好地问候一下他们的八辈祖宗。
韩子赋彻底被她整的无语。仔细想想,还觉得她说的挺对。
“行吧,那咱们来开动一下脑筋。”
“在这之前,我想先给您坦白一件事儿。”姚星潼略微紧张道。
山匪已经知道她是男扮女装,韩子赋知道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即便依然有风险,但起码要先知根知底串通好,从这里出去后,再谈别的事儿。
韩子赋还不知道自己会迎来怎样的重击:“有屁快放。”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骗了您。“姚星潼深吸一口气,眯眼谄笑,“我是女扮男装来着。”
***
“偷了?不是说——”
段飞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立刻改口,“怎么会被偷了?”
明明说好是让鬼画师去看一眼,记住图样之后原封不动地画出来,然后对着图找到大坝的薄弱点,好方便彻底摧毁吗?
难道鬼画师那双眼睛不灵了,记不住这么多的复杂图样,不得已直接偷了回去?
鬼画师是山匪头头那边派来的,一双眼睛神乎其神,特意记过的东西转身就能原封不动地还原出来。
也正是鬼画师,打破了他多年的认知,相信了巫女说的话,对南岭北部会一夜之间冒出一座不周山深信不疑。
他提早将鬼画师安排在了客栈里,就是为了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偷看而不需要带走图纸,这样不至于惊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