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也不能怪那个给妈妈递消息的人,既然恋爱了,这一刻就总是要面对的。
妈妈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她便直接挑明态度:“妈,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
“你就当我死了是吧。”
“我没有这么想。”
“让你谈恋爱的时候你不谈,结果一谈就找一个坐轮椅的,你到底想气谁呢?”
听见妈妈在可笑的自尊和偏见下说出的话,陶予溪才真切意识到殷问出意外的这两年要面对多少来自他人的恶意。哪怕他在家世和事业上都为自己挣得体面,却仍是他人谈资中不堪的那一类人。
是她一直忽略了,她以为她不在意,多数人便也不在意。
陶予溪不去看妈妈气坏的模样,微微垂眸:“如果他没有残疾,你就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你说什么?”
陶予溪初初记事时,妈妈还很年轻,那时候她的脸上就不怎么带有笑容,许多身体的毛病都是因为积郁已深,这几年更是常常急火攻心,身边常备心血管药物。
陶予溪的性格完全是随了佛系的爸爸,但也正是因为爸爸的“没出息”,妈妈对父女二人极少给出温柔颜色。陶予溪平时听从爸爸的劝告,宁愿冷战也尽量不要激烈地反驳妈妈。
但这一刻,她不想做个克制的女儿。
她哽咽:“妈,你在意的不是他是谁,或者他有没有残疾吧?你在意的是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没有和你商量,没有让你来决定我要和谁谈恋爱!”
妈妈对殷问的不满,一部分源于他双腿的残疾,更多的则是因为他是女儿“自作主张”选择的人。
妈妈嘴唇颤抖着。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不听话,非要把她活活气死才满意。
两人终于还是不欢而散。
晚上临睡前,陶予溪坐在卧室床上,照常接到了殷问的视频通话。
她留意到殷问身后的墙纸纹理,问:“你还在公司?”
“等会儿就回家。”殷问笑了笑,“今天出门了?”
“嗯,去吃了好吃的。”
她没有说在B市见到了妈妈,倒不是不想倾诉,而是不想让殷问联想到妈妈对他的态度。
殷问也尽量不泄露满腹心事和疲惫,两人都努力维持着岁月静好的表象。
殷问已经猜到殷老爷子周末要见他,应该和殷虹有关。
现在他手头有不少殷虹犯蠢的把柄,她不敢明着挑拨,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用其它方法来牵制殷问。
想到一份调查结果里提及半年前殷虹与白如冰就有频繁接触,他眼眸泛出寒光。
殷虹的想法,呼之欲出。
白如冰家境不俗,她大叔家的企业地位几乎可与雪山集团抗衡。白如冰本人又从不掩饰对殷问的兴趣,热烈大胆地追求他。在长辈看来,两人结婚于两家而言都是好处颇多,于殷虹的私心而言则是可以通过配偶来约束殷问。
白如冰在殷问身上频遭冷遇却不肯认输,现在有了殷虹牵线搭桥,把攻略目标转向了殷家最有话语权的人。
殷问的爷爷殷卫成此人,既好懂,又难懂。
好懂的是他眼中只有利益和价值,难懂的是老辣奸诈如他怎么会随随便便任人利用?他知道白如冰的目的,也允许她进入老宅,看着就像一个被毛丫头哄骗的老糊涂,实际不知今日的他又要如何折磨谁的心性。
周末下午,殷问和江助理按照殷卫成指定的时间到了殷家老宅。
这是一处建于上个世纪80年代的古院,入门之后先是要经过大片的花园,之后到达燃着沉香的厅堂——相当于老宅的客厅。
厅堂虽然有窗户却不受太阳直射,屋顶很高,又是幽暗的木质构造,尽头靠墙处还供奉着据说是名家手笔的字画,因而整体若有阴风阵阵。
殷问和江助理进入厅堂后,看到白如冰穿着一袭礼服坐在硬邦邦的红木客位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江助理眉眼一跳,去看殷问的表情。
殷问嘴角噙着冷笑,目光只扫一眼白如冰,就投向了主位上的殷卫成。
“爷爷。”
殷卫成略一颔首:“来了。”
气氛不好也不坏,但完全不像是要相亲的氛围——明明连江助理都看出了这是一场相亲。
殷卫成完全没有铺垫,直接对白如冰说:“开始吧。”
白如冰与其说是来相亲的,不如说是来路演的。她带来的四五名助理往厅堂里搬进一批临时设备,架起投影仪。她本人更是准备了50多页的PPT,袅袅娜娜往投影布前一站,开始阐述她和殷问结婚的可行性。
当然,不仅是可行性,还包括二人婚后白家与殷家在各产业合作的展望,以及附赠一份婚姻危机管理的公关方案。
她以如此决心及如此姿态,将婚事变成一场商业路演,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江助理也是瞠目结舌。
越是有钱有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