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霜刚要说什么。
身后隐隐约约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一堆年轻的演员跟工作人员心花怒放的声音携风入耳,余霜轻轻抿了下唇,僵着身体。
导演也似有所察觉,恨铁不成钢道:“你们这一个个小姑娘,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见到个美男就不知东南西北了。”他的声音明显透着点严厉。“你好好调节,准备下一次场戏。工作要有工作时的样子。”
余霜乖巧道:“导演,我会好好准备的。”
导演负手离开,她看了眼导演背影垂下睫毛,拿起剧本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来,硬撑着投入一分钟,终于还是撩起眼帘再度看过去。
男人的颀长的影子缓缓流动,跟一棵会移动的树一般。
导演乐呵呵地问:“小江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怎么东南西北你都分不清了?”江岓冷冰冰道:“听说某些人的演技很好,我想亲眼验证下是不是如传说中那样。”
导演心中一个咯噔,这是为堂妹抱不平吗?
但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迷雾》因为江丹,江岓有投资,但人家那位明显背景更深厚,演技更胜一筹啊!其实对于剧组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但这话当然不能对着这人说。
他不动声色问:“那您看到了吗?觉得怎样?”
江岓抬起精致下巴,“勉勉强强。”
导演错愕,“那个小姑娘年纪还小,演技已经很是脱颖而出了。不过,我也会好好调|教。片子的成品一定不会辜负江总的期待。”
“我对片子拿不拿奖并不在意,”江岓倨傲道,“票房也不感兴趣。”
导演更是一头雾水,那您大老远舟车劳顿来这是干嘛的啊?
刚想询问时,江岓已经举步离开,余光中他看了眼坐在编织藤椅里的小姑娘,咖啡的雾气轻笼着她的脸,鼻尖上沁着一点晶莹的水泽,江岓长睫微扬,溢流光泽轻闪,他目不斜视地朝前走,浑然不在意自己成为现场的焦点。
须臾,他独自远离人群,站在河堤边,孤傲静寂如一尊石像。
*
接近晌午,阳光将冷意驱散一些,谈薇依旧穿着校服,她将背包放下搁在旁边座椅上,观摩余霜跟男主的对手戏。
谈薇观看片刻,掸了眼河边的江岓,她勾着唇站起身来,端着抹茶拿铁,沿着小径往河边走。
沿途半身高的大片大片粉黛乱子草如梦似幻,如粉色的云蔼,轻盈、悠扬,自带仙气。
听到动静,江岓转过头来,目光逐渐收拢。
谈薇扎着马尾,穿着高中的白色校服,灰色百褶裙下一双笔直的美腿,耀目的晃人,她一手端着抹茶拿铁,另一手攥着手机,走在这梦幻般的粉色中,竟似带着时光的温柔。
他有一瞬间恍惚,她这样的装扮跟五年前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个背景板。
不,他还是迅速地捕捉到有一点不一样的。
神态、走姿,相较以往的青涩,多了一丝更令人着迷的成熟与优雅。
直到她走至他跟前,他才意识到注意她的时间有些久,江岓旋即又冷冰冰地转回头,但一颗心却如湖面的暗纹一般,不宁静起来。
她的脚步声很轻盈,但却如擂鼓敲在他心上,他让自己沉下心来,但耳朵却不受控竖起来,辨别她的脚步声。
一步步近了。
十月底的空气里都是清淡的粉黛乱子草的花香,没她的蔷薇花香浓,也没她的好闻。他觉得他的鼻子也似乎变得十分灵敏,他轻轻抽了抽鼻子,神态有些紧绷,他想逃开这种让他滞闷的感觉。
却在下一秒,听到她惊呼一声,她的脚崴了崴,一杯咖啡也全交代他身上了。
本想过来扶他的手臂刹那一僵,他疼的抽口气。
“你.”咖啡是烫的,他低眉,他的膝盖大腿全淋上了咖啡,裤子湿了,火辣辣的疼痛一波波袭来,心跟着细细的粉黛乱子草的细丝一般,细细密密,萦萦绕绕的。
“啊,对不起,”谈薇捉弄般地垂着睫毛,从校服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来弯腰欲给他擦拭,但只一瞬,她抬起眼帘,唇角泛着凶悍又危险的笑容,“对不起,有用吗?”
“虽然我很感谢上次你救我。”在他征楞时,她忽地站起身来徐徐靠近,她无暇漂亮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她勾着一抹得逞恶劣的笑问:“但是我跟你们江家誓不两立!”
她像个龇着牙齿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却因身体纤柔,看上去不堪一击。
他静静地看她,长睫低垂,鼻尖盈过来的花香让他有些迷惑晕乎,他的目光忽然不受控地落在她娇嫩的唇上,他的大腿热度一直沿着腿部攀爬向上直冲天灵盖,他只觉身体微微发热,呼吸难以自制,惊冷的目光多了一层热度与渴盼。
谈薇注意到他目光的变化,迅速后撤,嫌恶地转身离开。
高高站在树林里的沈炼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冷风把他打造成冰棍,满身覆满冰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