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举在他身后应道:“是啊,这样的云,恐怕比之前除夕夜的那场雪还要大些呢!”
呼呼的寒风贴着耳侧刮过,二人的耳朵都被冻得有些发红,不过早已习惯了塞北的霜雪,这种算不得什么。
沈辞南突然问了一句——
“你说,邙州会落雪吗?”
闻举复又抬眼看了看天色,认真揣摩道:“会!上次邙州一战数月,风刮着雪直吹到眼睛里,印象深着呢!”
沈辞南没有应声,他挥手一扬马鞭,在劲吹的寒风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黑影,抽在了黑色高马的屁股上。黑马一声嘶吼,被打出了野性,马蹄一路卷裹起了路上的沙砾。
军营的将士们早已恭候多时,出征在外,哪里还分得清时候,从来只有冬夏两季,白天黑夜之分,今年能安稳过上一个除夕,已然心满意足。
前几日的烈酒烤肉入肚,军中将士士气高昂,丝毫不显痛失邙州的疲态。
“咱们几个既然攻得下邙州,就一定夺得回来!”
“把这群娘们唧唧的居延人打得满地找牙,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狗娘养的居延人只敢玩阴的,尽搞些偷袭,咱们明儿就给抢回来!”
“明儿个也太过分了啊!”闻举从马上轻巧落下,拍了拍说话那军士的背,笑道,“后天,让他们且得意一日!”
军中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将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将军回来了,我们几个就安心了!”站在前的陆嘉忙不迭说道。
边上的军士伍伊立即捂住了说话的嘴:“我瞧着你小子胆子肥了,就连将军的玩笑都敢开了,不要命了!”
“是啊!就你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将军压根就不想见你!”
“将军怎么不想见我了!邙州我杀了多少敌军了!一双手都数不清,你就得承认,我比你厉害!”
“你!”伍伊梗着脖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且等着,下次我一定比你厉害!”
“略略略,你上上次也说下次,军营里养着你和养一只饭桶有区别吗?没有!”
“你才是饭桶,你全家都饭桶!”伍伊理亏,抓着闻举的袖子,闪身到闻举身后,“闻举,你看!他军中霸凌我!”
“你也配!”陆嘉呸了一声,“别上了战场哭爹喊娘求我救你,到时候我可不救你!惯的你!”
“得了,”沈辞南一挥手,制止了二人的菜鸡互啄,“战事在即,好好休养生息,一战夺下!”
“是!”众将士应道,气势恢宏,惊得林中的飞鸟扑腾着翅膀从树上飞起,惊落了一地的枯叶。
直到沈辞南绷着脸走进帐中,伍伊这才回过味来。
“哎,”伍伊还扯着闻举的袖子,“你有没有觉得将军今天怪怪的。”
“嗯?”闻举不解。
陆嘉轻轻哼了一声,双手往胸前一插,双手跨开,摆出一副很懂的模样,挑眉:“可不是嘛,这你就不懂了吧!”
伍伊皱眉:“就你懂?说来听听!”
“孤家寡人,哪里懂美人在怀的美好啊……”
“呸!说得好像你好像不是孤家寡人一样!”伍伊回过味来,“说起来将军娶的是国公府幺女,临安城中有名的美人呢!”
“闻举,将军夫人长得好看吗?”
两道星星眼闪了过来,闻举有些招架不住。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闻举拔腿就跑。
“别走啊!”伍伊这次没能拉住闻举的袖子,眼睁睁瞧着闻举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军中不过休整了几日,沈辞南带兵北上,直击邙州。
邙州确实落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沫满天乱飞,预示着一场苦战的到来。
将士们严阵以待,毕竟邙州之后就是居延,居延人费尽心思在上元佳节搞偷袭,大张旗鼓烧杀抢夺,掳走宫中“精兵悍将”,不就是想把邙州做成第二道城门,来死守居延吗?
可是,出乎军中所有人的预料,邙州居然只有一两百号居延人,其中有一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一点都没有要守城死战的意思。
身着银铠,手握长剑,雄赳赳气昂昂的将士们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见过不要命拼死往前冲的,见过临死还想着拖人下马的,就是没见过一开城门就举手投降的。
不过一日,不,是半日,邙州就被重新拿下了。
军中将士不明所以,心中整齐划一飘过一个想法——
这……都算什么事儿啊……
闻举坐在马上,瞧着被将士押走的俘虏……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俘虏了,其中的几个老人拄着拐杖,连路都看不清,磕磕绊绊像是随时会摔倒,还有襁褓中的小孩子哇哇大哭。
居延人莫不是疯了!
闻举扶额,他宁愿痛快和敌军战个你死我活,也不愿看见如今这般种种。
沈辞南端坐在高马之上,也感觉到赤追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