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夙脸色本冷得就像是结了一层冰,闻声竟是一笑,“原来他早做了两手打算,如今城中如何?”
白骨鸮答:“慎渡生怕大人带兵从填灵渡进城,将那一侧的城门封死了,城里的鬼快要被慎渡吃空了,他境界正巧遇上瓶颈。”
“吃鬼。”华夙冷冷一哂。
容离垂着头,不掰手指了,五指轻轻拢在画祟上,总觉得“笔主”二字有些羞,尤其还是从华夙口中道出。
“他现在所作所为与当初苍冥尊有何不同,就差未去屠村了。”华夙冷着声。
容离缓缓坐直了腰,侧目去听。
白骨鸮欲言又止,往外看一眼,生怕隔墙有耳,他压着声道:“早些年听闻慎渡是大人带回城中的,在下还不大相信,可大人那时待慎渡可太好了,惹得众鬼艳羡。”
华夙微抿的唇一动,扯出一丝勉强的笑,“那时我还料他将幽冥尊当作劲敌,以其为耻,但他现在却越来越像幽冥尊了。”
容离抿起唇,眼皮耷拉着,闷闷咳了两声,她还从不知,华夙还会对别人好。
华夙朝她面上一扇,扇去夜里的寒意,转而对凌志道:“你离远一些,莫让身上鬼气冷着她。”
白骨鸮就跟吃了苍蝇一样,“在下鬼气稀薄,怎么也不该冻得着人,大人冤枉在下了。”
华夙斜去一记眼刀。
白骨鸮欲哭无泪,更加觉得他就是多出来的那一个,索性道:“大人若不还是将在下收回养魂瓶中,至少那道士不会嫌弃在下。”
华夙还真拔开了瓶口木塞,作势要把他塞进去。
容离讷讷:“这白骨鸮只余下这么一点魂了,在瓶中能把魂都养回来么。”
白骨鸮怕华夙,却不是那么怕这个凡人,饶是这凡人还成了画祟笔主。他明明魂灵苍白,面上却偏偏羞愤到腾起红晕。他倒吸了一口气,气势很足,开口时声音却又虚又低,“在下不是白骨鸮,只是寄住在白骨鸮的躯壳里,在下名唤凌志,乃是壮志凌云的凌志。”
容离干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瓶口的木塞啵一声被扒开,道士在里边问:“大人,贫道当真要闷坏了。”
转瞬,凌志被丢了回去,沉默了一阵才道:“在下回来了,你应当不会再闷了。”
两鬼相视无言。
华夙把养魂的瓷瓶收了回去,看容离困倦得连眼都要睁不开了,便将她拉至自己腿上,“睡吧,歇一阵,浇灵墨被吓着了,急不得。”
容离枕在她的膝上,两眼睁着看她,轻声问:“若是慎渡来,我该如何帮你。”
华夙一哂,“你拿着画祟走得远远的,便是帮我了。”
容离看的话本里,旁人定情后好似蜜里调油,不知华夙怎还是这么疏远冷淡,也不知谁才是那个修过无情道的。
“看我做什么。”华夙垂着眼,“看我就不困了么。”
容离摇头,“你好看。”
华夙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夸她好看,她当初从尸村里把慎渡找到,一路杀回了苍冥城,斩下了幽冥尊头颅,捏碎了他的灵相,谁还在意她的容貌,当即在血河对岸跪起参拜。
她好似被狐狸抓了一下心口,不疼,还似有些酥痒,想干脆将那放肆的爪子摁在她的心尖。
容离抬起手,摸了一下华夙的下巴。
华夙浑身一僵,好似受了轻薄,只一转眼,那凌厉的凤眸微微眯起,跟虎看羚羊一般,好似还悄悄磨起了牙。
容离收回手,将这鬼扰得心绪大乱,自个儿却舔了一下嘴角,合眼作势要睡。
眼刚闭起,她便被拽了起来,鬓边一温。
华夙只这么碰了一下,好像这样就心满意足了,手往容离肩上一按,要将她按回去。
容离这一起一落,头晕目眩,干脆揪着华夙的衣襟又坐起身。
气息好似被淹没在春潮里。
她无意间将华夙那绣着咒文的衣裳给扯了个大开,索性环上对方脖颈,顺手扯散了那本就松散的发辫。
五指从发辫上穿过,碰着了锒铛作响的银饰,冰凉的同株铃抵在她的手背。
夜深的时候,容离躺在华夙的膝上,圈着她的腰在睡,远处忽传来一声尖叫。
叫得很是凄厉。
随后,大雨倾盆落下,屋瓦被砸得劈啪作响,那轰隆声把女子的惊叫给淹没了。
这雨来得蹊跷,与那夜鱼妖来时一样突然。
容离惊醒,脑袋被这喧闹的雨声给搅得天翻地覆,神志一下就清醒了。她忙朝门外看,又吸了一下鼻子,未嗅到什么腥臭味,这雨好似不是因洞溟潭里的鱼才下的。
华夙皱起眉,“这雨怎么回事。”
容离正想问呢,她坐起身,从袖中抖出画祟。
雨下得急,屋瓦好似要被敲碎一般,在头顶上响个不停。
容离侧耳细听,好似那女子还在嚷叫,只是喊叫声险些被遮了过去。
华夙忽地起身,“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