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椿沐浴着浅淡的月华气息,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道:“你说……”
“白玉京真的死了吗?”
“不知道。”
他神色未动,“或许吧,否则天雷也不会停下。”
小椿模棱两可地回应了一声。
但他不是受“天”的影响,永生不灭么?
“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嬴舟像是猜到她的顾虑,“倘若他死了,是正好如他所愿,如果没死,既然不再出现,或许是另有别的出路。不管怎样,他都达到了目的。”
小椿正觉有理地点点头,猛然发觉什么,“你怎么,都不介意我提白玉京了?”
他听闻笑了一下,“毕竟他是在所有树灵沉眠后,唯一一个陪伴过你的人。
“其实想想,我也没什么可醋的,反而还应该多谢谢他,倘若不是他,你就不会坚持到两百年后的化形了。”
小椿:“咦?你知道?!你如何知道的!”
自己似乎从没提过这样详细的时间。
“呃……”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嬴舟顿时语塞片晌。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或许是在试探她的反应,他后面的话便说得有些迟慢,“你沉眠之际,寒洇曾想办法,让我看过你的记忆……”
尽管他极尽简略之言,小椿听罢其中因果还是颇为震骇。
“啊!什么!”
她几乎动起了周身的树枝来表达内心受到的惊吓,“那我的秘密岂不是都给你看光了!我瞧过野狼尿尿的事你也知道了!”
“这怎么可以——”
嬴舟坐在树下,简直让她洒了一脑袋的叶子,只好不住地遮着头顶躲避,“没有全部,就一些你最印象深刻的画面而已,再说,我小时候的糗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等等,你冷静点,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新叶快掉完了。”
待她总算恢复平静,他拍着满身的落叶叹道:“所以呢?”
“你在睡梦中,有听见我叫你么?”
栎树思索着托“腮”回忆:“没有……”
“可话说起来。”
她语气纳闷,“似乎小时候是有过这么一个事儿,记不太清了。隐约……有个人影叫我‘等一等’……”
嬴舟:“……”
这就过于诡异了。
“寒洇不是说那只山鸮可以窥探到你的意识吗?怎么听上去似乎去了个奇怪的地方。”
小椿怀疑地垂下树枝,“诶,你该不会是走岔路了吧?”
“……”
不过经嬴舟这般提醒,倒是叫她勾起了一些久远以前的回忆。
“刚化形的时候啊……”
白栎把枝桠一转,凝望着夜幕沉沉,乌云遮月的苍穹,无端多了几分怀念的味道,“其实,就你看见的那一幕,在那一刻……我是想过要自我了结的。”
少年停下了拍尘泥的动作,略微一滞,才将目光放到面前繁茂挺拔的绿树上。
小椿再说这段经历时,有种释怀的豁达,“但是我怕疼,所以最后也没下手。”
“树精都很怕疼的。”
她轻晃动枝条,“毕竟平时皮糙肉厚,有了人身又得树壳保护,一般不会有受伤的机会。”
“所以,真正敢自尽的树妖,才是最狠得下心的。”
就好比,那位银杏树前辈。
“对了。”
白栎的树梢打了个弯,“我也有事情没告诉你呢。”
她言语轻快地讲起那个山花烂漫的白於山,那些模样总是带着几分即视感的族人,那段美满和睦得,只能存于梦中的百年岁月。
“倘若当年那帮子树能争气一点,多点恒心便好了。”
嬴舟听出她话里话外的遗憾,“说不定如今这就成现实了。”
“大椿叔明明离修炼成人只差那么两三百年!他不能再咬咬牙吗!”
小椿恨铁不成钢地抱着手臂愤然道。
少年却并未吭声,他唇角轻抿片刻,忽地仰起头,欲言又止,“那……”
嬴舟嗓音无端放得有些低,“你在梦里过得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想着醒过来?”
结界外的北风顺着一点未能封牢的间隙轻渗进来,吹得满树的枝叶沙沙而响。
趴在角落休憩的鹿蜀支起头,好奇地扇了一下耳朵。
“因为……”
小椿自自然然地回答道,“想着你,我就醒来了。”
他定定地犹自维持着仰头的姿势。
在鹿蜀的眼中,树下的少年举目向上,纤细的白栎轻弯着稍,而大片墨色的背后苍山茫茫,江河万古,风流如旧。
有很长一段时间,嬴舟都没有说话。
她却半点不窘迫,仍然欢喜地往下道:“还有啊,我还明白了一件事!”
白栎勾着枝叶,毫不遮掩地开口:“嬴舟,我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