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濯扬一分声音,将人拉到跟前,眼睛不解又探究地望着她:“怎么不好?”
“如果你觉得唐突的话,我之后可以再正式地去拜访一次,没什么不好的。”
她面庞白皙软净,一双眼也柔柔的,光脚踩在毯子上,跟面前的男人差了那么一大截身高,那画面叫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不占上风,被欺负的那一个。
可就是这么一个清清柔柔的小姑娘,委委屈屈一开口就气死人。
“不好,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
程濯不可思议。
他惯常从容,极快速就能掩藏住情绪,只是手指间多用了一份力,她分明察觉,肩膀微微一扭,挣开他的手掌,去捡刚刚被他丢掉的玩偶。
程濯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那现在是到哪步了?”
她把几只羽毛枕头整齐摆在床尾沙发上,细白手指一下一下顺着紫得浓艳的羽毛,闻声,动作一顿。
孟听枝想了一会儿,眼眸纯粹地望他,低声猜着说:“算……睡过?”
两个又轻又软的音,脱口而出,像块巨石瞬间压在程濯胸口,他难以想象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份直白坦荡。
聊斋里,书生回家看到美人老婆撕下人皮.面具,会当场被狐妖的真面目吓得半死,程濯不是,他只是惊愕。
原来你是这样的狐狸精。
无声的眼神对峙,起码持续了一分钟。
她跪坐,膝盖抵在柔软长毛的毯子上,穿单薄又清纯的棉白睡裙,平领吊带的款式,两只纤细白嫩的小腿裸在裙外乖乖并拢着,脚底板透出浅浅粉红晕泽。
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拨弄那些小羽毛,一副乖乖女听人教导的模样,就差在脸上写着,你怪我吧,我都不反驳。
程濯先移开胶着的视线,虚虚攥了一下拳,还是想不通。
他蹙起眉,想再度问她,可一开口就不知道该问什么,又要怎么问。
最后别扭成一句。
“睡过……睡过了,难道,你就不用不对我负责?”
她眼里有软软的愕,怯怯的羞,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不啊。”
程濯措手不及。
这场面,这对白都叫人觉得像在做梦,不真实,完全不真实。
他是一个逻辑严谨的人,企图去追溯昨晚发生了什么,现在的情况不合理,他条理清晰的筛选分析,最后拿出有力证据。
“孟听枝,不是你说之前没爱尽兴吗?”
看一眼凌乱的床铺,所有印记尽数袒露其上,似乎什么都不必再多说。
孟听枝小声。
“昨晚不是爱了。”
她的自我逻辑是顺的,但程濯此刻完全跟不上,他不能理解。
“这就是你说的爱?”
孟听枝也不理解他忽然出现的恼火,眼神极明澈地看他,真是贴心地询问:“你难道不喜欢这种吗?”
程濯:“……”
这根本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为什么偏偏只有这一种?
他背过身去,闭上眼冷静片刻,再睁开时拿起手机给什么人发消息,然后等消息的耐心都无,手机直接丢在一旁。
“我叫了邓锐送我的衣服过来。”
孟听枝摆好枕头,起身说:“哦,那我去给你找找,好像有一次性的新牙刷。”
一次性的。
程濯就看着她快快乐乐跑去洗手间翻找,然而深蓝暗红一手一支,体贴地给他选择。
“你喜欢哪个呢?”
程濯拿走那把深蓝的,神情并没有因此缓和一丝一毫,反正怎么选都是一次性的,那股郁闷从那一刻就在不断发酵。
想不明白,又急不来。
他又开始思考,他是从什么时候这么被动的?
孟听枝先洗漱好,手里拿着毛巾,递给他擦脸,他实难生出什么好心情,草草给自己擦了两下,极其敷衍。
孟听枝盯着他喉结上淌下的晶莹水珠,接过毛巾给他擦,凑得近,擦得仔细又温柔。
还跟他说俏皮话。
“你说我换一张更大的床好不好?”
程濯面无喜色,任她搂任她抱,声音平直如一条死寂的线:“随你。”
孟听枝眨巴眨巴眼,在他胸口抬起来一张小脸。
“你睡着不会觉得床有点小吗?那个床只有一米四,我是看它好看才买的。”
程濯声线依旧平淡:“我觉得小?我觉得小重要么?”
孟听枝点点头,理所当然。
“当然,你也要睡啊,总不能一直睡着不舒服。”
他压着脾气,清冷的眸底不露一丝情绪,只在低头看她时,唇角露出一丝淡讽弧度,故作恍然。
“哦,原来我还有机会睡。”
孟听枝:“……”
这尴尬一刻,恰好程濯在外头的手机响起来,两人从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