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点可惜了,不过这么早会去了哪里呢?”
素长清看着眼前不及弱冠的公子,只一眼便能看得出他的顾左右而言他,便是揣着满怀的心事,一付想要走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的样子,直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我此番过来,是来告知你,游姑娘已与二皇女抵达至庆火城,治水之事不日便将展开,但目前还未见悦心霁的动作。”
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素长清对上了他的视线,道,“眼下雨势已停,连弟,此去山月部诸事还望小心谨慎,切莫大意冲动。”
连起一怔,却又很快的明白过来了。
自己这些日子的焦虑想必兄长是看在眼里的,这日见到雨停猜到他正准备走,便过来为他送行了。
这让连起心里不觉一暖,“已是耽搁了数日,我确实今日有往行之意,既然素兄来了,还请兄长代我向其它二位兄长转答。”
素长清颌首,“我会向秦兄与梅兄二人说明。”
说到这里,素长清却不知为何语有微顿之意,连起起了身未有察觉,待他整理好了衣衫后,听着素长清开口说道,“连弟要去的可是寄山居一脉?”
连起想了想,“好像也有叫这个名,我是准备先去山月部找我小妹看看。”
素长清未有言语,只是神色似有思忖。
连起心中有些奇怪,“素兄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素长清抬眸望向了他,“寄山居一脉自千年之久便居于山林,其远之长发于部落之河,有称为绀牧,至百余年之前而分化为山月与娑沙两个支脉。”
连起听着愣住了,而后有细想了想道,“这……我却是不怎地清楚了,我小妹是在山月部中,据她所说,山月部是由我先祖神羽将军白山月所立。”
“如此,绀牧的遗血应当是在娑沙。”素长清低道。
“怎么?”连起却是没有明白。
素长清笑了起来,“连弟,我们游学至此,你可有神往过亲眼一见一千年前的历史?”
……
秋雨停了下来,连同着檐角上的雨珠而淌尽了。
放晴的秋日生的很是爽意。
带给小妹的东西早四五日前的时候就准备好了,满满的装了一个行囊,里头有他这几日来四处搜刮到的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只望着她看到时心里头能高兴。
连起垫了垫那沉甸甸的包袱,一想到那日他离开时小妹便是给他装着满满一行囊。
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这么大点个小姑娘,明明那般的想和他一起出门看看,却最后甘愿永远的束缚在了这深山之中。
这当真不是谁都有的魄力与忠胆。
尤其是一想着在隐国看到的那些个打扮的漂漂亮亮天真无邪活泼可人,得家中一家子大大小小捧在手心里倍加疼爱的小姑娘。
对于这个小妹,连起是真的打心眼里心疼怜惜的。
却也不知道她近来过得好不好?
连起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心里满是期待,只觉得这路可生着太长了些,过了一个峰又有一个峰的,短短的半日脚程却好似已经走了个十天半个月似的,恨不得插个翅膀直接飞了过去。
也不知道小妹看到他带的这些东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手足无措?
满心欢喜?
还是小姑娘家的一边害羞一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只想一想,连起便不自觉得嘴角露出了微笑。
就这样走了一路,也不知道是走到了逐月峰的哪个地方。只是听着忽而起了一阵风,山林中的树林起了一阵沙沙的声响,半是枫红半是老翠的颜色层层相叠下,山花正烂。而在那长风曳过时,被撕的斑驳的罅隙绿荫中,只在他一个转身间见到有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嗯?”连起一怔。
长风拂过了他束发的玉带。
定睛处,却见对方穿着一身织萝的青衣,以藤蔓挽着山花缀入了辫发之中,却是像极了传说中的山鬼之怪,只是陌生的是,面上戴着一张貌似精怪的银色面具。
“……”
“……”
再一次相见,却觉得好似已有沧海桑田之数。
似是隔了一个春秋,又有隔了一个冬夏,在无数个被光阴碾碎的思念里,明明揉进了骨髓,嵌入了心肺,却又不知道为何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思念曾如蔓草般疯长。
那份不可说的情意,亦让她如饮鸩止渴。
眼前的少年依旧是那么的明朗,依旧是那么的赤诚,尤其是在笑起来的,像极了三月拂面的春阳,温暖而不灼烈,只在一点点,一丝丝的熨着心头,让人觉得从里到外全身都是暖和和的。
姜嫱没有想过连起还会再来山月部,曾经她曾有在心里无数次的盼望着他的到来。
她本来已将那一日的分别当做决别,一场过客,从此再无相见。
理智上,她确实应该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