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牧云归在多年后接受师门任务,来到殷城。她本来也会死在殷城,却因为自己一念之善,唤醒了江少辞,机缘巧合活了下来。后来他们两人来到流沙城,遇到了言语冰,由此找到了另一只破妄瞳。
牧云归看着掌心两枚漂亮的晶石,只觉得叹息。这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难怪言语冰不喜欢别人称赞她眼睛漂亮。拥有这样的血脉,到底是幸运还是悲惨呢?
言适问:“牧姑娘可有修炼功法?”
牧云归摇头:“没有。我母亲从没有和我说过这些事情,后来某个巧合,我才发现我可以看到未来的景象。”
言适叹了一声,道:“不知道也好。我明白我没有资格这样说,家族没有将破妄瞳赐予嫡系,而是传给我,已经是对我的恩赐,我如何能挑挑拣拣?但我自从得到这只破妄瞳后,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没看到预言时我担心会不会有危险,等看到后又时刻注意着预言中的场景什么时候发生,再也无法享受生活。如今,我终于解脱了。”
言适瞎了一只眼睛,脸上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或许如他所言,他再也不必战战兢兢,永远活在对未来的惶恐里,终于能获得平静了。言适拿出一枚玉简,说:“这是多年前我在本家得到的修炼功法,我不敢疏忽,时刻携带左右。上面还有我的一些修炼心得,姑娘对我、对小女都有大恩,我腆颜将这些东西赠与姑娘,望牧姑娘不嫌。”
牧云归连忙道“不敢”,双手恭敬接过玉简。江少辞看着言适黯淡下去的左眼,突然问:“等等,这双破妄瞳曾经落入邪修之手,你们检查过吗?”
江少辞的话像是警钟,骤然惊醒了言适。言适怔松,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为什么他总能找到我们的踪迹,原来是因为这只眼睛!”
江少辞心想这一家简直祖传傻白甜,但是看在牧云归的面上,江少辞没有说出来,而是委婉道:“现在仇闻,或者郁溯,反正随便什么名字都已经死绝了。但邪修过手的东西,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后患,怎么样可以彻底清洗这双破妄瞳?”
言适想了想,犹犹豫豫开口:“我知道有一种异花名佛叶莲,可以洗涤世上一切污垢。但是,它十分稀少,并且一百年只开一次,恐怕未必找得到。”
银霜天兰还没有找到,现在又增添了一样东西。江少辞叹气,道:“说吧,在哪儿。”
“在沂山西麓。”
江少辞挑眉,定定盯着言适。言适仅剩的一只眼睛坦然回望:“仙尊去过那里,应当知道北境秘宝都长在沂山。信与不信,仙尊自便。”
牧云归默不作声,眼睛悄悄看向江少辞。江少辞咬了咬牙,最后道:“好,长什么样子?”
言适本来想自己画,但是他说了这么久的话,气力逐渐不继。他扫过周围,忽然说:“语冰,你可记得佛叶莲?”
言语冰怔了下,飞快咬唇,说:“我记得。”
“你去外面,把佛叶莲的习性、模样,一五一十誊给二位。”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言适在故意支开言语冰,言语冰眼睛里含了泪,顺从地起身。牧云归和江少辞静静走到外面,出来后,牧云归特意留意了一下,霍礼没有出来。
言语冰握着笔,一边画画一边流泪。她眼睛都花的看不见了,依然不肯放下笔。牧云归叹了口气,轻轻覆住言语冰的肩膀。
言语冰将画好的佛叶莲交给牧云归,而这时,外面也传来细微的哭声。
言适走了。
言适最后和霍礼说了什么不得而知,牧云归又在西流沙上停驻了几日,终于找到银霜天兰。霍礼邀请他们回流沙城休养,牧云归拒绝了。她解了毒,和言语冰告别,背对着茫茫大漠,头也不回走向北方。
言语冰在沙漠上站了良久,一直到那两个人的身影化成黑点,再也看不见。霍礼静静站在她身侧,为她挡去风沙。最后,霍礼将外衣披到言语冰肩膀上,说:“回去吧。”
没人知道言适和霍礼说了什么,言语冰只知道,最终言家没有加入流沙城,霍礼也没有为难报复。唯一的代价,大概就是她。
父亲已经死了,言家这一支的族长换成婶母。言语冰和婶母关系很普通,她在言家瞬间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最后大概是默认,言语冰留在了流沙城。她依然可以和言家人通信,只要她不害怕暴露言家的踪迹。
事实上,言语冰也没什么人可联系。霍礼仿佛就成了她唯一的归处。
未曾同生,终将共死。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言语冰握紧手指,她想起父亲去世那天,牧云归去外面叫江少辞和霍礼时,父亲悄悄对她说的话。
这是她唯一瞒牧云归的地方。
言适写了一封信,昨日深夜,在牧云归解毒、江少辞无暇关注外界的时候,她亲手将那封信发往北境。如今,大概已进入沂山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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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里仿佛是一块被四季遗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