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笳一惊,这才想起来他们在猜灯谜。牧笳慌忙垂头:“陛下恕罪……”
慕策听着她一口一个恕罪,心里没来由窜起一股烦躁。慕策止住她的话,说:“你要是真想请罪,那就把谜语解开。宫里教了你这么久,你应当不至于连这种题目都看不出来吧?”
牧笳垂下眼睫,她仔细想了一会,叫老板来对答案。她顺利解开谜题,但是等他们拿着凭证去摊子时,得知刚才那枚发簪已经被人兑换走了。
牧笳本来也没心思要什么发簪,见状说:“看来它和我无缘,便算了吧。公子,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慕策扫她一眼,抿了抿唇,矜贵颔首:“好。”
他们回宫后天色已然大黑,慕策换了衣服,在寝殿里看剩余的奏折。牧笳例行询问巡逻,确定无误后将众人打发到岗位上。今夜轮到她守夜,牧笳端着一壶茶进殿,看到慕策端坐榻上,轻缓翻过一页。
牧笳跪到榻边,轻手轻脚上茶。清澈的茶水注入白瓷杯,茶香氤氲,热雾升腾。一粒细小的水珠挂到牧笳眼睫上,她睫毛动了动,轻声问:“陛下,今日和您说话的那个女子是谁?”
慕策淡淡撩了她一眼,低头,依然看着自己手里的折子:“不认识,兴许是哪家小姐出来观灯吧。”
慕策声音冷淡,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个话题,或者说,不喜欢她提这个话题。牧笳垂下眸子,这些年随侍慕策的经验告诉她应该安静退下,但牧笳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没法平静。她放下茶盏,没忍住又问:“昨日听人提起言家,不知不觉,言家都被流放九百多年了。言家当年到底做错了什么,何故要罚这么重?”
慕策翻折子的手一顿,抬眸,定定望向她。牧笳接触到慕策眼神的时候就一咯噔,立刻跪正,双手贴额拜倒:“属下僭越,陛下恕罪。”
慕策脸色已经非常冷淡,从看灯的时候她就心神不属,如今都回宫了,她还在想这些。慕策念在人伦常情,没有追究她擅离职守,结果,她竟然还想替言家求情?
慕策看了她一会,将折子扔在案上,淡淡说:“既然知道僭越,为何还犯?恕罪不是嘴上说说,要拿出行动来。”
牧笳更深地低下身子,慕策不欲过分为难她,说:“行了,你也累了,今天不用你值夜了,回去吧。”
牧笳深拜,缓慢退出寝殿。帷幔前灯火噼啪爆了一声,火光剧烈摇晃。慕策又勉力看了一会,觉得大殿里空荡荡的,实在没心思看这些小字,便扔下折子起身。
他站在落地排扇窗前,负手看向窗外。檐角风铃叮当作响,雪花静静落在树梢,仿如挂上满树银花。慕策看着雪,不知为何想起那枚凤衔花玉簪。
她总是很在意自己的头发,或许,换发饰能让她安心些?
雪花静静落下,连绵不绝的宫殿几乎要与雪景融为一体,牧云归扶着栏杆,略有些出神地盯着面前的雪枝。
身后传来一声咳嗽,牧云归回头,发现是慕思瑶来了。牧云归站好,对着慕思瑶轻轻点头:“慕郡主。”
第103章 璃玉 鱼目混珠
牧云归没有想到慕思瑶会来找她,她打完招呼后,两人相对站着,气氛微微有些尴尬。慕思瑶主动说:“刚才,多谢你了。”
牧云归回道:“我不过说了句公道话罢了,应该做的。”
有了刚才的事开场,话题稍微打开一些,慕思瑶顺势说:“太后和王叔都是性格强硬的人,谁都不肯让谁,你多进宫几次,习惯了就好了。太后这些年一直想让王叔成婚,好几次连名单都选好了,只是王叔一眼都不肯看。后来我逐渐长大,太后见王叔实在铁了心,才渐渐罢了。”
牧云归能想象那个场面,慕太后和慕策都是强势且自信的人,慕太后强硬插手慕策的后宫,坚决反对牧笳,而慕策不肯服软,便干脆接慕思瑶进宫。既然慕太后那么看重血统,那就大家一起绝后好了。慕太后和慕策冷战了二十多年,慕思瑶夹在两者之间,这些年过得恐怕并不容易。
牧云归说:“这是长辈的事情,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修炼,其他事不明内情,不好置喙。”
牧云归委婉表明自己的态度,帝女也好,立后也好,这都是慕策和慕太后的事。牧云归不在乎,她只想趁这段时间好好修炼,增强实力,其他的事情她不会管。若有人想拿牧云归当筏子,那就大错特错了。
慕思瑶静默片刻,问:“你母亲的事,你就不关心吗?”
刚才慕太后很明显支开人手,慕思瑶虽然不知道他们要谈什么,但左不过就是那几个话题。在皇室,母亲的地位基本等同自己的地位,牧云归是一个半路回来的帝女,竟然不着急替自己母亲争取名分吗?
牧云归看向前方浩白混沌的天际线,说:“她离开北境,给自己改名牧笳,之后再没有提过北境皇宫,想来已经做出选择。所谓名分在她眼里一文不值,我尊重她的决定,不会让这些事搅扰她的安宁。”
这是慕思瑶第一次正面听到牧云归的母亲。独自抚养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