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想要查清楚,可曲家那丫头不是找了赵太医过来嘛,之后李郎中便没有机会接近老三了。那赵太医给老三开的方子,李郎中也不清楚,后来老三不是病危嘛,赵太医来得不及时,李郎中被请了过去,他当时就觉得老三的病情恶化得很厉害,只怕是用错了药,加重了病情。再后来他苦于没有证据,便按下了此事不提,直到田氏——”
曲锦顿了下,田氏用自己的儿子假冒曲锋的遗腹子这事关乎他的兄长,他一时半会儿不知从何下嘴,过了会儿才继续道,“李氏为了证明田氏没有跟老三同房拿出了记录着老三那两年的用药、病情的册子,我们当时都看过的。”
曲镇点点头,他确实看过,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儿将里面的一些药方记了下来,然后前阵子他病了,请了李郎中到家里看病。李郎中无意中看到那药方,说里面的一味药剂量错了!”
曲锦说得绘声绘色,听得曲镇的心开始动摇,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会不会——”曲镇刚开口,曲锦便道,“李郎中也保留着当初开给老三的药方,他拿出来对比就知道剂量错了,所以为了求证这事,我们才想着去偷那本册子来核对。”
他说完,不动声色地看着曲镇的表情变化,见他只是在沉思,并没有立马相信他的话,他不禁懊恼曲镇不好糊弄。
为此,他只能又抛出一个后招:“我问你,老三有没有跟你说过赵长夏的来历?”
曲镇沉默了一瞬,随即慢慢地点了点头:“听三哥说,他是逃灾来的。”
他的话正合曲锦的意,只听见曲锦一声冷喝:“他撒谎!他骗了老三,骗了大家,他压根就不是逃灾来的,他是杀了人后逃到这儿来的逃犯!”
曲镇惊了:“这话可不能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我这消息来源于县衙,眼下县衙正在调查他的身世呢,为防止打草惊蛇,你可别传了出去。”
曲镇觉得今日听了太多震撼的消息,他一时半会儿竟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过了会儿才道:“既然还在调查,为何你这么肯定他是逃犯?”
“最近县里抓了一伙盗贼,他们供出一个分道扬镳的同伙,其外貌描述跟赵长夏很是相似。毕竟这刚逃窜来这儿没两年,又男生女相、身材挺拔的人可不多。最重要的是,那赵长夏行事野蛮粗暴、手段狠辣,一看就是手上沾过不少人命的。”
这些事都还有待考证,但曲镇认为曲锦不至于将自己当成傻子,所以他半信半疑。
曲锦又开始动摇曲镇的信念:“你看老三活了四十多年,虽然一直很孱弱,但也不是短命的面相。自从那赵长夏来了曲家,又跟清江那丫头好上以后,老三就突然不行了,你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吗?
曲镇沉默良久,道:“这些事是真是假我会去查证的。”
“哎,你可不能给他们通风报信!消息稍有走漏,那真相可就难寻了!”
曲镇的脸上辨不出喜怒,他淡淡地说:“事情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偏听偏信。”
——
曲清江来祠堂的时候,曲锦已经先离开了,曲镇知道她心中不满,对她说:“牛踩断腿这种事骗骗外人就行了,你我都清楚不是这么一回事。而且你一直揪着不放,他们来个鱼死网破,那对李氏的名声只怕不好。”
“你的意思是,他们偷偷潜进我家的事就不追究了?”曲清江脸色寒如冰霜。
曲镇顿了顿,心思一转,问:“乐娘,你清楚赵长夏的底细吗?”
他突然问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曲清江险些没能转过弯来。她疑窦丛生,本来在讨论曲锦父子潜进曲家不知图谋什么,却突然扯到六月的身上,莫非曲锦父子的异常行为跟六月的底细有关?
曲清江很快便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她道:“自然清楚。”
“他是袁州庐溪人,因受灾,与爹娘南迁来清江,但因路途遥远,路上多波折,爹娘皆病死,最后只剩他一人。中途船翻了,他落水,虽然侥幸活下来了,但户贴跟钱财都丢了,而且没有乡人为其作保。他沦落到鹄山乡来,被三哥遇到,好心给带回了家?”
曲镇所言是当初曲锋为了给赵长夏立户而捏造的身世。
曲清江听他说得一分不差,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是。”
“难道三哥就不曾怀疑他所说的身世是假的?”曲镇问。
曲清江道:“爹说,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她身上无刺青,是好人就行。”
曲镇不置可否,不过却关注了一事:“你确认他身上没有刺青?”
问完后,对上了曲清江古怪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多余,——她们是夫妻,赵长夏身上有没有刺青,曲清江怎么可能不清楚?除非曲清江刻意隐瞒,否则赵长夏是逃犯的事情就是空穴来风的。
他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却不会怀疑曲清江的孝心,所以就算曲锋的死真的有问题,那跟曲清江也不会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