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就连双方长辈也都表示:“时樾和卿陆可真般配。”
紧接着谢遇时又听见温芸笑着调侃:“鹿鹿,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要给时樾哥哥当新娘的话吗?”
似乎只要两个当事人点头应和一声,豪门便会多出一段门当户对、为人称道的婚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谢遇时感觉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朝着自己挤过来,他不自觉攥紧了手。
直到赵卿陆挽上温芸的手臂,用温温软软的腔调说:“小时候玩过家家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呀。我可是把时樾哥当作我亲哥哥的,他还不比我二哥靠谱多了嘛。”
恰好这时,赵宴回路过,耳尖听到这话,上前轻轻拽了拽她小辫子,“又在背后编排我呢?”
一片闹腾声中,谢遇时沉沉吐出一口气。他低下头,惊觉掌心的汗液早已将书册洇湿。
再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目光总会忍不住落在赵卿陆身上。
明明那时候的他经常会觉得她吵闹,脾气差,爱小题大作,甚至是胡搅蛮缠,可每次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默不作声地坐在逼仄的空间里,他总会涌起一种莫名晦涩的感觉,堵得心口微涨。
年少时分不清这种情绪究竟意味着什么,可不待他深入盘剥,她又回归到无忧无虑的模样。
那一刻,他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他希望她的世界就这样一直热烈灿烂下去。而他,想占有这份灿烂。
谢家需要一个足够优秀的继承人,谢林松一直对他实行放养政策,培养继承人的重担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落在谢老爷子肩上。
谢老爷子替他的未来规划好了一切:三十岁前正式接手恒越,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这女人还必须足够般配。
般配的条件有很多:皮囊出众、知书达理,举止大方妥帖……
谢老爷子的期望他全部满足了,唯独最后一条。
当初谢家的首选并不是赵家,这是他反复恳求谢林松的结果。得到谢林松的同意后,他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以及对季时樾的嘲讽——
到最后,还不是他赢了。
这种靠不光彩手段赢取的胜利,很快尝到恶果。他发现不管自己做什么,赵卿陆对季时樾的态度始终没有发生过丝毫改变。
而自己不过是套了层未婚夫身份,和她之间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
啪的一声,玻璃瓶被谢遇时无意识的动作带倒在地,碎成碴子。
猝不及防的声响让他倏然一怔。
很多他不愿意深究的细节,在意识回笼的这一刻尽数化为强有力的证据,通通指向了“谢遇时喜欢赵卿陆,这种喜欢甚至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这漫长的逃避过程中,他采取了最为直白且卑劣的方式:反反复复地在心里美化自己、贬低赵卿陆,以此不断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只为避免更深程度的沦陷。
时至今日,他才意识到,原来在这段婚姻里,最不自信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谢遇时曲指捏了捏被酒精烧灼到胀痛的喉咙,半晌,扬眉笑起来。
门被打开,贺泠跟季时樾一起进来,几个人的目光对上。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季时樾有事着急走,从包里拿出几张类似贺卡的东西。
谢遇时眼尾垂落,一张喜帖,稍顿后他伸手接过,同时说了声:“恭喜。”
季时樾丝毫不讶异他突如其来的好心情,笑说:“记得到时候把卿陆也带上。”
贺泠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看见谢遇时这会笑得跟发癫了一样,“他结婚你这么高兴?怎么,是你要去当他新娘子?”
谢遇时难得没有杠回去,笑容温煦:“都是朋友,我自然替他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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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陆,你什么时候回来?】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赵卿陆刚从睡梦中醒来,意识还有点混沌,习惯性地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下一秒,手机震得掌心发麻。
整个人一激灵,手机差点飞出去。
盯着屏幕看了老半天,脑袋更晕了。
他这又在发什么神经?还是说她最近干了什么事让他误会自己有先和解的意思了吗?
最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差不多十秒,谢遇时眉梢微抬,手指飞快敲击:【小汪想你了。】
又来这一套?赵卿陆不上当,没忍住回道:【那简单,你把它空运过来,或者你带它来意大利。】
【把它交给我这亲妈后,你可以走了。】
谢遇时唇角的笑滞住,手指也微僵,把对话框里的“好”删除,缓慢敲下一行字:【那要是我想你了?】
天色正好,阳光穿过层层纱幔投射在木质地板上,落下细碎的光影。
赵卿陆抱着被子靠在床上,脸上火辣辣的,心跳节奏也极其不安分。
这种躁动难平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