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在京中流浪三天了,大理寺也去过,人家说没见到什么娘娘像,他就来刑部找。”
“……也是个忠的。”
夏洛荻望向人群中央,那鞑靼人身材高壮,正是除夕宴上和睚眦比试过的人。
“把他叫来,我有话要问他。”夏洛荻道。
禁军应喏,正要进去同那鞑靼力士说话,忽然刑部的差役开道而来,刚从外面回来刑部尚书薄有德带头在前,骑着高头大马一路撵开百姓来到这里。
“此人是谁?怎敢在衙门面前放肆?”
薄有德问了一声,看门差役们忙道:“部堂大人,此人是鞑靼使团里的,说什么官府抢了他们的神像,不还给他,他们可汗就得下十八层地狱……说什么红线娘娘,没听说过这是哪路的神佛啊。”
“什么红线娘娘……”薄有德本来一脸烦躁,闻言忽然想起来什么,精神一振,“兀那汉子,你说你是鞑靼可汗的护卫?”
鞑靼力士轻松挣开左右拉住他的四五个差役,道:“我是可汗身边的勇士图崖,可汗被杀的那天晚上,我在桥洞下过夜,直到第二天想回使馆时,才发现可汗归天了。”
薄有德刚从大理寺回来,一无所获,见了这送上门来的人证,连忙道:“你都知道什么内情,都可以和本官说。”
禁军退了回来,隔着车窗对夏洛荻道:“这刑部尚书好奇怪,怎么在衙门门口问案,不到衙门里说话?”
夏洛荻道:“进了衙门上公堂是要过主簿的笔录的,不好诱供留下口实。”
那边,那力士图崖狐疑地看了看面前略显卑猥的老头,道:“你是这里管审判刑罚的大官吗?”
薄有德见人多了起来,也不让人驱散,仅仅围成一圈,下了马一脸和蔼道:
“本官为官二十余年,是前朝的宿老,尔有何冤情,说出来,本官为你主持公道……对了,本官记得你就是那除夕宴上和凶犯夏某打过一场,是不是因此,让他起了傲人之意上门挑衅、还趁鞑靼可汗酒醉杀了他?”
百姓们纷纷竖起耳朵细听。
但图崖却摇了摇头,道:“我因败战辱没了可汗的荣耀,被可汗所驱逐,那天晚上那位少年将军看到我被关在使馆外,问我今后去哪里,我说就算可汗抛弃我,我也要回家。”
“他问我,家乡在千里之外,有那么重要吗?”
“我说重要,就算淹死在大江里,也要回去。”
“那个少年就说要替我讨回家的路,要了我的兽牙项链,去了使馆的方向……我觉得可汗不是他杀的。”
薄有德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连忙打断他:“你怎地为凶手说起话来了?人证俱全,他自己也认了,不是他是谁?”
图崖笃定道:“是红线娘娘。”
薄有德觉得荒诞,他当然晓得红线娘娘是一个什么旁门左道的邪神,一言难尽道:“你莫不是发疯了?”
“不是。”图崖认真道,“红线娘娘在我们那里是未来神,她恩赐过我们的首领阿赤台将称汗的命运,但作为代价,她将在他荣耀巅峰之时收取他的心脏,这是七年前可汗刻在雪山绝壁上的承诺。”
他说这话时,神情十分虔诚。
“所以我来请你们把神像归还,让可汗的灵魂随着红线娘娘的牵引得以安息。”
薄有德哑然许久,看了一眼其他同样无语的衙官差役。
“说得像是那么回事似的,难道你真的看到了那什么红线娘娘显灵,把人杀了?”
一片不屑的嘲笑声中,图崖道:“我在桥上看到了夺走可汗性命的神使,他将匕首献给了红线娘娘,然后投入河中自尽了。”
所有人听得一脸发蒙,直到整理完他那不太熟练的汉话后,才向他确认道:“你是说,那天晚上你有看到有人持着凶器从使馆里逃出来,在桥上见了‘红线娘娘’之后投河自尽了?”
图崖点头:“就是这样。”
“那红线娘娘长什么样?”
“我没有看清楚,只看到她一身红衣,看着那神使投河后就离开了,她是神仙,转眼就飞走了,我追不上。”
虽然他说得荒诞,但眼下是唯一一条线索,刑部上下还是马上追问道:“事发在哪条河?”
图崖回忆了一下,他不认得地名,指了个方向。
“这个方向,怕不是石榴河……快召集人手前去打捞!”
等薄有德点齐人马,带着差役、捕捞用具浩浩荡荡地赶到石榴河的时候,那座桥已经被大理寺带人封锁了。
“你……”薄有德看到桥上站着的人之后,脸都气歪了,“你怎会在此?”
“动作还是慢啊,薄大人。”兰少卿道。
大理寺抢尸体的速度向来是无人能出其右,得了夏洛荻传讯,大理寺卿立马带着人捋袖子杀来石榴河。
薄有德到时,已经有赤膊的汉子喝了满口烈酒,下河底将尸体拖了出来。
“部堂大人,此人是男子,被石块压在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