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筛,留下来的便基本都是心思安静的妥当人了。
谢陟厘今日休沐,才发觉隔壁巷子大兴土木,声声扰民,房士安课都上不下去了,只出了一副对子让小羽联对。
谢陟厘一问,才知道隔巷竟是新赐的大将军王府。
第75章 不能太甜
小羽也知道了, 下了课便闹着要去找风煊玩。
风煊差不多满足了小羽对男子汉、对英雄以及对父亲的全部想象,集多职于一身,被小羽迷恋得不行。眼看府邸近在咫尺, 出了后门溜小跑, 就能上门, 小羽实在很难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谢陟厘当即就把他拦住了。
别说现在那边的新府邸还在整修,并未住人,便是住人了,谢陟厘也不能让小羽去。
想了想, 只好把房士安搬出来:“先生说了, 不读完《论语》,你不许出门。”
小羽欢喜:“好呀, 我早已经读完了。”
谢陟厘:“……”
这么快的吗?
“不、不是,”谢陟厘连忙补救, “我记错了, 是读完……嗯……读完那个……”
“《中庸》。”一把清亮嗓音传来,风焕在高管家的引领下走近, “房先生说了,不读完《中庸》, 不许出门哦。”
风焕没有和凯旋的大军一道, 而是和房士安一起进京的。
用风焕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还想多活两年, 出风头这种事, 让给那些想不开的人吧。
房士安昔年在宫中当翰林学士的时候, 曾给皇子们上过课,和风焕也算是有师徒之份,今天来风焕便是因为自己过生辰, 给房士安送请柬的。
还给谢陟厘也送了一份。
谢陟厘对这种场合向来是敬而远之,正打算推辞,风焕已把请柬往她手里一递:“你不接着,那便是我辱命,到时要挨罚的。”
说着还向谢陟厘眨了眨眼。
谢陟厘:“……”
她大概明白了。
到了风焕生辰那一日,谢陟厘便随着房士安一起去赴宴。
风焕尚未封王,年纪又大了,不便再住在皇宫,便在城东安了所宅子,自名为“揽闲院”,不小心路过的人还以为是座乐坊。
且风焕交游广阔,只是广阔的门路不太对。
他结交的皆是一些三教九流之徒,落第的举子、乐坊的红牌、行走江湖的郎中……坐得满坑满谷,正经的名门望族、公卿王侯那是一个都寻不出来。
这也正是他能在太子眼皮底下安稳到如今的原因。
席上也有几个正经闺秀,不知是不是风焕请过来混淆视听的,她们对于此间的热闹也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谢陟厘在席上坐了不久,便有个丫环来请谢陟厘去更衣,将谢陟厘领到一间房门前,屈身一礼,便退下。
谢陟厘心有些砰砰跳,轻轻推开了门。
门才推了一条缝,一只手便从里面伸出来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进去。
谢陟厘几乎是跌进了门内,下一瞬,房门在她身后关上,她整个人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怀抱坚实宽阔,像大海拥着船只那般拥着她,谢陟厘靠在上头,几乎想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从风煊口里叹出来了,叹得又深又长,好像要把这些日子的分别一朝吐尽。
“阿厘……”风煊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一口叹尽,又叹了一口。
谢陟厘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
她平日里在极难得做这样的动作,每次出手,都让风煊心花怒放,这会儿便抬起头来,想托起她的下巴瞧瞧她脸上的神情。
谢陟厘紧紧窝在他胸前,死不抬头。
风煊笑出了声。
这些日子来重负与疲惫就在这个拥抱里烟消云散。
阿厘就像天公赐给他的一道清风,只要她来了,所有的污浊阴暗都荡然一空。
片刻后,两人终于可以坐在窗下说话了。
但手依然拉着。两个人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推着,见了面便想靠在一起,肌肤想贴着肌肤,气息想碰着气息。
“……林院判脾气很好,很是慈祥的,他说他认得房先生,说让我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去问他。
他还派了周太医带我,眼下就是那位周太医带我,方才我还在院子里瞧见了他,他也来了……
还有,你在太医院的声名可不小,医女们都找我打听你生得好不好……”
风煊手里拈着谢陟厘的指尖,放在手里揉来揉去,全然是下意识的动作,一面听她絮絮叨叨说起别后情形,一面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京城的秋日好极了,阳光像秋水一样明亮又清浅,透过白色的窗纸,被窗棱筛成了一格一格的,悉数笼罩在谢陟厘身上。
这光从谢陟厘身上透进去,又从肌肤上透出来,她整个人就像一只玉瓶儿,被阳光照得半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