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声音清亮,在一堆男人中间十分突兀,于是她开口第一个字就让争吵不休的人统统闭了嘴,十来双眼睛刷刷刷的盯在了她的脸上,苍沐瑶承接这些眼神,压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假装气定神闲的继续道,“你们所讨论的事情,我有一点看法想说一说,希望诸位师兄海涵。”
进弘文馆没有真正的傻子,这大业能进弘文馆的女人一只手数的过来,年纪轻轻的女子就更好猜了,作为镇国长公主进门却唤他们诸位师兄,将姿态放的那么低,很是出人意料,但也恰到好处的让这些学子们心里舒坦了一些,毕竟谁不喜欢被捧呢。
“对于长安难民一事,我认为几位师兄的想法都对,但是所谓布施、收容不能是无章法的,长安城一颗石子落下来都要砸到几个三品官,让难民胡乱作为肯定是不允许的,然泱泱大国的首都,连难民都不收自然也不行。既然两者都有益处,那为什么不合二为一。”
“赈灾、布施,要做,但是个更要有所控制,要领粥填饱肚子,那么就要参与工作,长安城郊地广物博,不正有一块空地无人问津,那么想要活命,就自己给自己造一块可以生存的地方,授之以鱼不若授之以渔。帮助真正的难民,让他们感受到大业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百姓,但也不会无条件的供养,不然正如这位师兄所言,人人不思进取,长安城自然会乱了套。”
苍沐瑶感受到先前那双黑眸的视线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该说弘文馆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了,心脏跳动超速,只有苍沐瑶自己知道手心里全是汗水,她学着旁人的样子一拱手,“这是我个人见解,还望诸位师兄指正。”
清脆的声音停下,弘文馆里这些个公子们却一下子没能回过神,她说的算不上最好,之前也有人提过但没有她这样笼统的理出来,能够完全的归纳总结再清晰的表达出来,这位长公主令他们意外,毕竟这里的学子皆是三岁启蒙读书至今,才在弘文馆讲策论讲经义,而她不过是一个深宫长大的公主,学的是女则、女戒。
可谁想,她能说的这样流畅,这当真是深宫长大的公主?众人不敢小觑又不服气,于是一个个的面色诡异。
没有回答,苍沐瑶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她不是来踢馆的,但是两世为人,她最清楚这些贵族公子的心思了,说好听点叫清贵,难听一点就是自傲自满,容易瞧不起人,特别是瞧不起女人,苍沐瑶要想在弘文馆念书,倘若懦弱无能,分分钟就被他们挤出去,下场便是自取其辱,她在这方面万不可能示弱,必须要一击击倒,让这些人高看一眼,不然没法子立足。
“所谓难民,从西北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你却要人家做苦劳,年轻力壮的尚可一试,那么老弱病残你当如何安排?”低沉的声音透过人群,说的不疾不徐,语气里不难听出调侃的调子。
苍沐瑶将视线移过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黑眸,依然如此具有侵略性,这次直勾勾的瞧着她却再没有闪躲了。
她定了定神,看回去毫不退让,“这便可以按户分配,总有个年轻力壮的带领才会有附属的人跟着来长安,安排有劳动能力的去建造自己将来要住的房子,老弱的可以做后勤,孩子也可以跑跑腿,亦有他们能做的事情,不付出努力的施舍只会助养蛀虫。”
“难民是逃命而来,你如何分户?一家之主入城之后丧命又怎么办?见死不救?”
苍沐瑶眯起眼睛,这人似笑非笑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找茬,“你这就是在诡辩了,我说的是正规的处理方法,特事自然是特办。”
黑眸的主人闻言站起了身,苍沐瑶才发现这个男子很高大,这里都是十四五岁的公子哥儿,大多数衣袍都是空荡荡的,少有几个痴胖,可这个青年的衣袍合身,宽阔的肩膀已经可以看到成人后伟岸的模样,身后又比常人高上几分,一站起来给人的压力自是不用说。
苍沐瑶忍住自己想往后退的念头,心道自己比这些人都该多活上十几年,体型拍马不及,气势怎么可能输啊,倔强的脸庞一点不服输,背脊挺得笔直。
“长公主殿下是没有亲自见过难民吧,你认为我在诡辩,不若一会儿跟我出宫门去看看?到底是我所说的情况更常见,还是公主理想的状况更常见?”男子直截了当的叫出了苍沐瑶的身份,不再继续争辩,反而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邀请。
长公主是何等身份,不叫破还能愉快地辩论,叫破了还叫人家亲自出宫去那等脏乱的地方走一走,这人怕不是嫌命长吧?这些在弘文馆念书的贵公子皆不赞同的看向男子,他们与太子、皇子一道念书,对皇室的恐惧要比旁人少,但是不管是太子还是皇子,到底是男人,大家平等,用不着相让,然长公主身为女子,他们咄咄逼人就是欺负人,君子之所不屑也。
“子墨兄你这未免强人所难,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去那样脏乱不堪的地方。”
“是啊,公主殿下所言令我们茅塞顿开,已然是推陈出新的想法,子墨兄如何能这样折辱?”
“女子能有这样的见识足见公主殿下聪慧,子墨兄莫要得寸进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