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哪个方叔?”
“还能有哪个方叔?去年帮我们破了天知神案的那个方叔啊。”
方伟民?谢霖忽然打了个激灵,把手里的枣子一丢就往外跑,把应呈吓了一大跳:“谢霖!你干嘛去?怎么了?”
“我知道我在哪听过「3.07特大纵火案」了!”
——在方伟民那里!
“什么?”
应呈下意识要往外追,却听谢霖边跑边回头说:“应呈!你提审一下江还!问问他车和时间差的事!其他事情交给我!等我回来!”
如果还有谁能击溃江还的防线,那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几乎只是一个刹那间的犹豫,谢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于走廊尽头,他收回步子呼出一口浊气,没有再追。
那句「等我回来」拖长了尾音,像只小鸟在冲撞着走廊的玻璃。
这句叮嘱让他一时忽略了「出勤必两人以上组队」的铁律,也遗忘了徐帆这个不叫支援结果险些丧命的典型反面教材。
他没想到,谢霖也成了反面教材。
——用鲜血谱写而成的那种。
——
审讯室……
江还乖乖巧巧地坐在那张冰冷椅子里,隔绝了人类所有感情,冷漠而平静,像一尊木偶似的。
只是这尊木偶在见到应呈的瞬间却立刻鲜活起来:“应呈?你的过敏好了吗?”
秦一乐跟着应呈进来,只觉他一开口整个审讯室的气温就立刻下降了五度还有得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看看应呈又看看江还,咕咚咽了口口水,没敢把这句也往笔录上记。
应呈则径直忽略了这句话,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下:“姓名。”
“江还。”
他眯眼斜睨了他一眼,幽幽说:“我问的是真实姓名。”
“不知道。但我以为江还已经算是我的真实姓名了。”
“年龄。”
“二十九。生日是九月一日。”
“真实的出生年月。”
“不知道。”
应呈顿了一会,冷笑着说:“不,其实我不用问你。你出身于爱心福利院,这些基础问题我查询福利院的档案就可以了。”
江还缓缓低下了头:“不,你查不到的。当年一场大火,把所有的一切都烧毁了,包括福利院本身,也包括所有的档案,更包括那些孩子。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当年一共三十一个孩子,最大的殁年十五,最小的殁年四个月,全部死于那场大火,无一生还。”
“除了你。”
“是,除了我。因为那场大火是我放的。应呈,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坐在这里,因为我罪有应得,因为我就是这场苦难的源头。如果……如果那天晚上我……”
他说不下去了,过往的悲痛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咽喉。
他只能躲避着应呈的目光,缓了好一会才压抑着大声嘶吼的冲动继续开口,“我知道我不属于正当防卫,我就是故意杀人。我活该,我早就该被枪毙,我不奢望任何一个人来理解我的动机,我就是杀人的凶手,枪毙我!就这么简单!”
应呈在这个狭窄的审讯室里遇见过很多种不同种类的人。他们有的胆小如鼠,有的死鸭子嘴硬,也有的比狐狸还狡猾。
他打过交道的人太多,以至于沉淀出了一眼看破对方是否诚实的经验。
而毫无疑问的是——江还没有说谎。
他的表情、语气、肢体动作,都在强调着——「我说的就是事实」。
应呈的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一幅画面。当年才八岁的孩子瘦弱得像棵小豆芽,他费力泼洒着大桶大桶的助燃剂,然后深深看了这个哺育自己长大的地狱一眼,抛出了打火机,一把大火冲天而起,他转身就跑,溺于黑暗一去不敢回头,但火海里孩子们的嘶吼和挣扎依然源源不断地钻进他耳朵。
偶然幸存的另一个小男孩则无助地围观这场大火,孤立,绝望,甚至痛哭。
一切都符合他最初的猜测,但偏偏是他最不想成真的梦魇。
见他沉默许久,秦一乐只好尴尬地轻咳一声。他反应过来,连忙说:“当年那场火灾时代久远,很多证据都无迹可寻,但赵欣和的案子,却是现在发生的。”
“我杀了他。你也知道我有病,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灿烂却又格外悲伤,“我的病很重,大概……不会判死刑的吧。精神病犯案什么的……不过,我倒希望能死刑,一了百了,就不用再忍受那些幻觉。
你知道吗?我每次都能看到那些孩子,哭着笑着,手拉手一块玩。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他们永远不会原谅我,也没有机会原谅我。活活烧死,多疼啊。他们怎么可能原谅我……”
悲伤像潮水一样凶狠地拍打过来,应呈桌下的手在不停发颤,勉强忍住了,平静地说:“不,你没有杀人。用来助燃的照片里发现了你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