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要害。
自己的拳掌落在空处,脚步也开始凌乱,林震南只能狼狈不堪地勉强招架,脸上也被剑脊拍中,血流满面。
田归农本就是关外武林的一把好手,代代以家学渊源威名远播,天龙门的武功早已炉火纯青。
而林震南祖上不过是一户破落的武师人家,历代走标为生,身上的武功也早早因生活荒废了。
两人的比斗,可能还不如苍鹰搏兔的场面可观,已经呈现了一面倒的趋势,林震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早就疲惫不堪的精神也越来越涣散。
他摇摇晃晃的身形几乎要倒下,可每当他视线穿越过某个方向,早已枯竭的力道就又猛然生出几分,奋不顾身地想要接近田归农身周的三寸距离,即便次次无功而返也咬牙坚持着。
因为他看见了林平之。
他还记得长子出生的那个冬天,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长年走标伤病缠身的老父也终究没有撑过严寒,在寒夜里撒手人寰。
林震南本来满心颓丧、不知所措,可当他和襁褓中那个,因为娘亲没奶而嗷嗷大哭的小生命眼神接触时,他愣在那里,忽地流下泪来。滚烫的热泪从这个迷茫的汉子脸上滑落,撞碎在萧条空荡的茅草屋地上。
他恨不得从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喂给眼前这个初到世间的小家伙。
那是一种莫名的感触,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牵挂着的东西,也突然能明白常年在外、忍饥挨饿的老父,为什么每次都要回家,都要当掉身上挡寒的袄子,换来塞到自己嘴里的二两肥肉。
在那天之后,他腆着脸东拼西凑地借来一袋子粮食交到妻子的手中,就提起老父留下的生锈兵器,甘心化身成为江湖上碌碌无为的一个破落小人物……
脚步忽然趔趄,气力不济的林震南终于摔倒在了地上,脸直接撞在了冰冷地面上,额头磕破出血淌进眼睛里。
他的随后一拳殴来,他的鼻子也酸痛入骨,泪下不受控制地就涌出并模糊住了双眼。
田归农微微喘气的声音传来,一只穿靴子的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林震南却没有力气爬起来,原本威风八面的福威镖局总镖头,此时依旧落魄得像是二十年前的流浪之犬。
“快告诉我摩尼宝珠的下落,否则我先割掉你的鼻子,再挑断你儿子的手筋脚筋,让他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林震南看不见,但林平之强忍着的呜咽声传入耳中,应该是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脚,准备把刀子从手脚腕的筋缝里扎进去,然后轻而易举地一挑。
林平之在主动引来敌人的时候,应该也没有想过那么多后果,直到现在才开始害怕。
这孩子天生胆子小,又不敢哭,因为他怕给自己这个当爹的丢人,
可是傻孩子,你爹我都丢人成这样了,你有什么好倔强骄傲的呢?为什么还不懂得求饶呢?
像你这样的脾气去混江湖,哪里能讨得了好处?
林震南这样想着,还强打起力气想要起身,却又有一只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把他牢牢按回血沫尘埃里。
田归农怒火中烧地感觉脚下的挣扎,不可理解对方的行为。
这种感觉,真的是令人不快啊……
“林总镖头,你再不说实话,我就不客气了。”
田归农的声音传来,依旧温文尔雅,这人总能在奉行卑鄙手段的时候保持风度,仿佛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可林震南丝毫不知道摩尼宝珠的下落。
就连这个名字,他原先也只在账房先生黄稷的口中听到过一次。
半年前的一天,黄稷诡秘万分地带着林震南到了幽冥巷,告诉林震南他找到了五代闽国留下的秘密,有办法沟通幽冥,可以通过沙盘就能让他通晓前世今生,与黄泉蒿里的死人对话。
林震南将信将疑地进入了那座尸立如林的享殿,双手扶在扶乩沙盘上,却被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毒骂诅咒了一顿,于是悻悻而归,这场面就连黄稷都不知所措。
但从那天起,林震南就经常做一个怪梦,直到近日也没有消散……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嘈杂,发出声音的却不是熟悉的林修,而是田归农的手下。
林震南的耳功没有丢,能听出他们发出的声音忽然嘈杂了一倍有余,似有许多人熙熙攘攘地拥堵在了一起,陌生的像素不相识的路人,很快就传来了刀剑交击的声音,不断有血溅声、詈骂音响起。
田归农察觉到门外的不对劲,却更加急切想要逼问出林震南的口供,冰冷的剑锋紧贴着他的脖子,一点点刺入了皮肤之中。
林震南早已麻木,意识也随着疼痛被驱逐去躯体,忽然又想起了享殿里的见闻。
那扶乩沙盘上有些字迹不断地谩骂着他的无能懦弱、因循妥协,诅咒他也沦落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毒骂的蜿蜒笔迹中还有斑斑点点的沙痕出现,仿佛是有人一边书写、一边落泪。
那些颠倒混沌、反复出现的梦中,他回到了满腔热血的青年时期,但他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