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围坐几个小门派,大多是湖北同道,而兴汉帮、铁胆庄、嵩阳派也各自分坐。
江闻突然发现,这对青刀与自己腰间的闽越青铜古剑交映,秦汉古韵倒是颇有一番意境。
此时看向台上,终于瞅见匣中原来是长短两刀,刀柄以青色丝线重重缠绕,流光溢彩焕然将出,以至于把冷若霜雪的刀刃也染成青色,宛如一片青竹。
《纪效新书﹒长刀制》中有记载,长刀需“刃长五尺,后用铜护刃尺。柄长一尺五寸,共六尺五寸,重二斤八两。”
众人或懂或懵,也正疑惑单刀如何能突发清吟,却发现骆元通在取出长刀后仍未停止,右手继续从木匣里取出一把刀长二尺八寸,把长九寸的细长短刃,制式模样依然前所未见。
然而往长远处看,这门功夫的原型应该是门刚烈霸道的刀法,由名师特殊设计的招式既成就了骆霜儿的年少功深,也阻碍了她博采众长的路子,真到了搏杀死斗之时,恐怕还是少了些机变灵巧。
骆霜儿如今持用的不是两刀能贴合的鸳鸯刀,而是双刀的一种步战用刀,似乎结合了南越国与峒刀的一些风格,一长一短互为表里。
骆霜儿应声而动,身形晃动间已经腾空而起,以神似船家拳的腾挪身法凌空接住长刀,随后又轻巧地摘走骆元通抛来的短刀,一长一短擎在手中如蝴蝶翻飞,刀光剑影眼花缭乱。
“接刀!”
江闻摸着下巴远观,只觉得这把刀的模样不符合形制,按说对方是名扬江湖的金刀骆家,不至于犯这种错误吧。
然而碰撞交击便能有如此夺人心魄之音,可见锻造工艺非同凡响,瑰丽外表之下仍是难以捉摸的杀机。
傅凝蝶的发问打断了江闻的注视,她的关注点显然在很奇怪的地方,却刚好把江闻问住了。
骆元通沉声说着,作为鉴刀名家的他双眼满是神往,随后颓迷之色一扫而空,忽然将长刀抛向空中。
响动到了尾音更为清晰之后,竟然分化出高低频率各不相同的意味,彷佛草丛中蚂蚱、螳螂、蟋蟀、飞蛾在惊蛰时节此起彼伏,离近闻之,悉然能在各种昆虫相互争鸣中,听出一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意。
江闻低声感叹道,对这门刀法给予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女子略逊气力却柔韧有余,故而刀法中加强了身法游走的部分,删去大开大合的硬撼,属于在招法上另辟蹊径的功夫,练至高深处也不失为一门绝学。
可骆元通手捧的宝刀尚未现出模样,木匣中已当先起了一道清越嘹亮、悠扬至极的响声,丝丝缕缕原地而起,初闻时如钟似磬,再听则已有千回百转之意,闭眼恍如千顷碧波粼粼而动,湖畔深草鸣虫齐声高唱。
“此刀名为韩王青刀,由潇湘名匠打造,杂金、银、铜、铁、锡五色合为之,铸成之日万籁齐鸣,刀身上常有气凄凄然,锋似严霜,入水则化为青碧,入夜则黑如漆墨。”
匣中异响吊足了人们的胃口,骆元通终于将刀取出,单独以右手捧出一把四尺二寸长的宝刀。此刀刃长三尺,把长一尺二寸,刀刃线条宛如一泓碧波秋水,细长似叶,握在人高马大的骆元通手里如同儿戏,然而正能切合骆霜儿的身形。
“师父,韩王青刀是什么意思?”
神兵利器江闻见识过,它们往往都能历经千年而锋锐依旧,令人胆寒,但他一直认为所谓匣中龙吟、气冲牛斗只是小说家语,天下人也从未见过宝剑能入水化蛟、自行取人首级的。
糜费万贯打造的神兵,想来不会让人失望吧。
骆霜儿的身法奇异,可也不如她使出的双刀技法引人瞩目,在台上轻灵机巧,恰如春日双燕飞舞柳间,又似凫水鸳鸯裁开波影。只见她高低左右,回转如意,纤指执白刃,如持鲜花枝,俊目流眄,樱唇含笑,说不尽的娇憨可喜。
书中这对于长刀的尺寸记载绝非闭门造车,《武备志》云∶“曰长刀,则倭国之制,其利于步,古所未备。“由此可见明朝长刀是彷倭刀而来,长刀的尺寸比例都是戚少保当初在沿海倭乱中,真刀拼杀、提炼总结出的真知灼见,故此这把刀真在临阵对敌时,恐怕要凭生许多不便。
剩余的帮派势力身居内院,各自依附,隐隐仍旧有对立的态势,江闻还发现范兴汉身边就突然冒出了几家不曾见过的川东门派,褐麻短衣始终沉默不语。
“这门刀法可攻可守,堪称精妙独到。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招式的长短尺寸似乎都是按照骆霜儿的模样设计,里面耗费的心神精力可就难以计数了……”
思索片刻,江闻却继续说道。
“呃,韩王二字,可能指的是聂政刺韩傀的白虹贯日一事,而青刀所指的究竟是颜色还是形制,师父我就不太清楚了。”
而十几名金刚门弟子,此时就聚坐在武夷派周边,见宝刀即将现世当即与有荣焉地鼓噪了起来,很是称职地担任了氛围组,一个个伸长脖子、翘首以盼的古怪模样让周边的人也开始好奇,让人感叹骆元通给这个山西小门派分发请帖的决定,有他们在场着实物超所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