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朝臣第一！

    然后她忽然顿住。

    周沅芷慢慢睁大了眼睛。

    湖州完了。

    城门紧闭，他抬头看见城上一张张警惕又愤怒的脸。

    是最好选择，却未必是能令人接受的选择，联军苦战湖州七八日，早已打出了火气，眼看就要顺利得城，却功亏一篑，谁能甘心？

    湖州守城的人们，已经从一开始看见援军的狂喜欢呼，堕入了绝望的地狱——唐家没可能主动退兵让路，这种情形，很明显援军倒戈了。

    条件是湖州打开城门，开放通道，提供军需，允许唐军派兵驻扎，并承诺主力唐军离开后他和湖州所有军力绝不追击。

    城上静默过后，猛然爆发一阵足可冲上云霄的欢呼。

    潘航不能不答应。

    时间对现在的联军来说，实在太重要。意外地在湖州被挡住了八天，如今他率兵而来，真要开战，最起码还能绊住联军三天，更不要说还必然会有不小的损失，战局瞬息万变，十余天时间，足够朝廷调兵和沿路州县做好准备，到那时，这一路原计划直取中枢的联军，时间耽搁和战力受损，带来的后果影响，也不可估量。

    ……

    惊愕湖州居然未破，感叹湖州居然未破！

    潘航抬头看着那一张张满是敌意的脸，心中苦涩更浓。

    她终于离开了站了两日夜的位置，慢慢地向后头角楼挪去。那是飞白离去的地方，自然也是她最后的选择。

    唐军阵营里却起了一阵异常的骚动，备战的阵营开始掉转阵头。

    想要在夹击之下战胜唐家护住湖州已经绝不可能，一旦开战，三万军填进去，固然能令唐家军损失惨重，但是湖州的损失一定更重，而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联军马踏湖州，到时候湖州会面临什么局面？会死多少人？

    所以潘航哪怕明知弃战谈和，自己放弃抗争，会给唐羡之争取时间和便利，为后来的大局带来不可知的变数，也不能不同意。

    初升的日光泼洒城头亦如剑光，她在日光里眯起眼睛，最后一次遥遥看了一眼城外。

    呼声里，人们纷纷挣扎起身，拿起武器，再度扑上城头。

    而如今和平停战，不再浪费时间和军力拿下湖州，还能获得补给，于唐军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同时心间也升起淡淡的苦涩。

    一个半时辰后，潘航率领剩下的两万七千余人到了湖州城下。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救人，能救多少救多少，以及尽量杀人，能杀多少杀多少，想要打赢唐家护住湖州，是做不到了。

    ……

    主将大帐里发生好几轮争吵，有人负气而去，但最终，主帅唐羡之的命令，还是有条不紊地执行了下去。

    晨间淡淡的雾气尽头，城外山坡上，忽然出现一片沉沉的乌云。

    一个时辰后，唐易联军收缩阵型，退后一里，让开道路。

    潘航咬了咬牙，正要趁小楼剑手还没追到，先以骑兵穿刺唐家阵型抢入湖州救人，忽见前方有人高举唐家旗帜，飞驰而来。

    “是我们的援军！”

    唐羡之做出的抉择出人意料，承受的压力想必也不小，潘航带兵多年，对唐羡之的决断和眼光，由衷佩服。

    已经牺牲这许多，抗争这许久，绝不愿最后放下武器，乞怜求生。

    湖州不低头！

    “我们等到援军了！”

    “唐家来使，有要事与将军相商！”

    唐军撤退，放弃攻打，允许他派三千军入城保护百姓，并承诺绝不再伤湖州一人。

    是唐家的后续军队吗……

    潘航下决心没用多久。

    唯因如此，人们心中反而升起腾腾怒火，手指紧紧抠住冰凉的城墙。

    这位，才是殿下和文大人最强有力的对手。

    唐羡之太厉害，他来得，太迟了。

    半个时辰后，正在进攻湖州的唐易联军，开始后撤。

    一路不断被阻，更在横水遇上了真正的唐家小楼，苦战一日夜后还是靠着机关术勉强冲出，但直到现在，他的屁股后头还跟着唐家小楼的剑手，面前是唐家大军，他此刻赶来，是将自己陷入夹击之势，无法摆脱的被动之局。

    不，不是乌云，是……军队！

    文大人曾经有信给他，要他无论如何，以人命为上，万不可学那些腐儒，空谈什么家国，没有人，哪来的国？

    而唐羡之这个选择，令他意外也更加警醒。

    周沅芷静静地靠着角楼的墙壁，抚摸着那冰冷的砖石上已经凝固的红痕，良久，笑着落下泪来。

    他仰起头，等城上一轮怒骂过后，才说清楚

    方才，联军主帅唐羡之，派人来和他谈判。

    一刻钟后，潘航在对面湖州军民疑惑的眼神中勒马，下令停止进攻。

    潘航立在山坡上，遥望破损处处却依旧矗立的城墙，痕迹斑驳却依旧紧闭的湖州城门，惊愕而又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