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说,早就察觉她不太懂人情世故,城市女孩精得很,请你吃一顿生煎,你得回请至少是一个扣肉饼,她太抠门了,是遭到排斥的原因之一。
“去人家里一定不能两手空,别人的人情一定要还,有来才有往,才不惹人眼嫌,这是我妈从小教育我的,可能会触到你伤心事,但我是为你好。”同学谆谆善诱,让她明白,要想合群,一定要注意“分享”。
......
她开始染发,烫头,护肤,化妆,做大多数女大学生都会做的尝试,走在校园路上踩高跟鞋的那段时间,她最担心的居然不是羞涩的钱囊,而是脚下凶器可能随时扭断她脖子。
随着暑假到来,她从擦脂抹粉中一转头,就是没命地打工。
首先注意到快餐店里那群初中辍学小孩的脚,踏着他们不可能买得起的名牌运动鞋。
有个专门陈列山寨货的网站通过邮寄的方式,以月光族能承受的价格卖给他们看不出瑕疵的名牌服饰,那价格远低于校外心照不宣的名牌店,上手一摸,乖乖,手感还不错。
接着自然而然就关注起互联网买卖这件新奇事。
那个时候,快递都不流行,一个物品从天南寄地北,少说也得一星期,在她眼中,邮寄货物是特别麻烦的过程。
是什么魅力让人们不怕麻烦而参与网上买卖的?
再次走进网吧,眼前的环境令她适应不良。
光线明亮,宛如打工餐厅一排排卡座的宽敞格局,早已没了当年逼仄紧张氛围,更多的是明亮舒心和惬意的享乐在流动。
坐在座位上,她忍不住回了好几次头,仿佛就在下一瞬,学校老师就会冒出来呵斥。
价格也比当年贵得多。
网管困惑地看着她小心翼翼落座,举行某种仪式般地端正姿势,开机,双手平放,等到操作界面出现,才慢慢地去触摸鼠标与键盘,点开网页,搜索“网上购物”。
“猪獾”这个词首次不是由别人转述,而是以端正而醒目的注脚字体进入视线。
老小区的棚屋里,毫无秩序堆积着货物箱子,架子下面,规格不一的纸箱拆开成纸板,就平铺在水泥地面,乱七八糟散开,露出商标——啤酒泡面酱油果汁,偶尔还冒出卫生巾的标志。
就这小小的社区屋子,日均要送出去上百个这种箱子打包出的包裹。
老板是个叁十多岁的胖子,在小区门口有他的杂货铺,一条街相隔,是他的网吧,在他第一时间嗅到了钱的味道后,就大胆启用小区荒废的社区办公室,还通过光鲜亮丽的网吧,招聘到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来为他打工。
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只有头顶有一扇天窗,顶部的白炽灯发出惨淡的光,旋转的吊扇将光扇得细碎照亮水泥房,房间里弥漫着说不清的味道,但丝毫不影响电脑前的大学生面对屏幕,手指盲打,飞快地向天南海北的顾客发送信息。
没见过比她更吃苦耐劳的打工生。老板欣慰地想。
网上购物平台百花齐放,最晚上线的一个平台,没有最齐全的商品,却疯狂吸引着年轻人,只要他们想要什么,即便当下输入的关键词对应的是一片空白,到了第二天,头天想要的东西通通就会出现,挤满屏幕,好像有一双有生命的眼睛,盯着人们的一举一动,然后沉入黑暗,在未知之地打捞,将人们想要的物品捧出水面。
比如她上一个打工的快餐店,那个爱好名牌的虚荣男孩,就爱在这个最晚出现的平台上购物,说上面的商品什么都有,重点是便宜,有些甚至便宜到像老板打折打到骨折。
一时间,那个店里的年轻人都穿上了名牌,从衣服到鞋包甚至到袜子,都能看到知名品牌的logo,而全套一起不过几百块钱,除了她,她一身杂牌,和这群人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因为撼动她的不是名牌,而是背后靠仿货赚钱的商机。
那日她去网吧,已经了解了开网店的流程,笨拙地使用摄像头为自己的身份证拍照,上传网上,却怎么也不给通过,好不容易上传成功,又要她手持身份证拍照,她不得不求助网吧里其他客人。
早在她反反复复折腾的时候,就吸引了周围不少关注,大学园区的网吧,人们却格外闭塞,纷纷表示不看好她的行为。
“东西要靠摸,不摸怎么买?”
“一个瞎买,一个瞎卖呗!”
最后还是网吧老板告诉她:“得用卡片机。”
她连手机都没有,何来的相机?
同时她一个贫困生,也做不了垫资囤货的事。
眼看计划就要夭折,她打起了别人的主意。
学校附近的生意人都擅长赚学生钱,学生要反过来赚他们的钱,想也知道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她利用“特长”,软磨硬泡,好久没有表情的脸,挤眉弄眼使用过度得都快长细纹,网吧老板才被她怂恿开了个网上“杂货铺”。
起初老板只投资了一台卡片相机,是她坐在他的网吧里,将他的实体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