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公元年十月,郁水河口。
十月的岭南,虽然过了雨季,可依旧是炎热、潮湿而且多瘴,恰逢秋老虎时节,最是难熬。
今年台风格外的多,到了十月份,海面上依然不消停。前些日子刚来了一场台风,沿岸的渔民为了躲避台风,皆是渔船归港,渔人归家,整个郁水口在风浪之中显得越发安静。只有一重一重地惊涛拍岸声来回沉荡,才让这个嘈杂而又安静的秋天,不至于那么的沉寂。
可这一日却与之前不同。
在宽阔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船只的身影,他由远及近,身躯也越来越大。隔着二里路,便能看到他如山一般的身躯。
海面上的船只刚开始还只有零星一些,但接着却是越来越多,最后是一艘连着一艘,彷佛接天一般,望不到尽头。
没有人知道这群船只从何而来,只有那斗大的“隋”字旗迎风飘扬。
这种船队,正是跨海而来的隋军神威卫。
这支部队已经组建了大半年,主要目的便是跨海南击,突袭广州。不过计划一直没成行,行动时间被黄明远从七月份一直推到了九月份。
究其原因,便是黄明远一直在等陈棱。
整个大隋,只有陈棱有跨海作战的经验。
豫章之战后,陈棱立刻被调任神威卫总管,从湓城直趋胡逗洲,然后跟上在此的南下舰队,便一路直奔广州。
陈棱甚至连军中的情况都不是很熟悉。
此时在最高大的一艘船只甲板上,陈棱拿着望远镜,紧盯着对面的陆上。
而一旁的邓暠却抱着肚子,站立都不稳。
“这大半个月的海上生活,简直要命了。我老邓天天吐得天崩地裂,都要把胆汁吐出来,总管怎么一点也没事。”
陈棱继续望着对面,随口说道:“这神威卫组建时,调的都是南方善水之兵,卫公更是明确要求我军要能水陆两战。你好歹也在南朝为过官,连船都坐不了。”
“这江上能和海中一般?”
陈棱不再接话,而是指着远处说道:“前面就是南海城,你虚脱成这个样子,可还能战?”
“能!”
邓暠立刻扶着甲板,站了起来。
邓暠作为开皇年间就是营州总管的老人,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算是彻底向黄明远低头。黄明远也以邓暠先后在江南、辽西、漠北等地为官,水陆皆通,于是任命其为新设立的神威卫副总管,跟着陈棱南征。
邓暠蹉跎了十多年,虽然年纪大了,可建功立业的心却越发浓厚。天下将定,对于邓暠来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南海在哪?我怎么看不见。”
陈棱听罢,随手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邓暠。
邓暠激动地张望着,终于一座巨城,影影绰绰地映入其眼帘之中。
从郁水口往上没多远,便是一座坚城屹立。
与岭南大多数的城池不同,这座城池高大险峻,巍峨雄峙,让人一眼望去,便心生激荡。
这座城市便是南海郡治南海县城,当然大多数人叫他之前或以后的名字番禺,或者是广州城。
若是后世评历史中心城市,应该会有这里。中国历史上作为地区首府超过两千年的只有四座城市,便是太原、成都、广州和西安,而且直到后世亦没被取代,可见其历史底蕴。
岭南之地,时人多以荒蛮而称,而南海是岭南以北之人心中唯一一座算城市的地方。
不过岭南乱后,高法澄、冼宝彻二人作乱,占据了信安郡、南海郡大部,南海城也落入冼氏手中。
冼宝彻籍祖先之荣光,作为岭南第一大酋,又占据南海,可谓威势无二。其决裁诸垌,号令诸蛮,一时颇有岭南盟主的气象。
之前大隋一直征战中原、荆襄,腾不出手来。而到了此时,终于有余力顾忌岭南之事。
对于黄明远来说,岭南可不是可有可无的荒地,岭南不稳则交趾不稳,交趾不稳则天南不稳。天南若不稳,大隋的粮食就不稳,
当然此时大隋的重心放在了荆襄和巴蜀李唐身上,没有过多余力兼顾岭南。
而且从江南往岭南用兵,千里之遥,道路难行,旷日持久。更兼北方将士不习南方气候,很容易便大败亏输。
于是黄明远便决心跨海而击。
神威卫是一支新组建的军队,与旁的军队不同,这支军队多以南方人为主,还挑选了很多善水之人和蛮越之民。
南方天气与北方不同,当初刘方南征林邑,带的关中兵多病死。黄明聪之所以在交趾立住脚跟,也是因为他的骨干部队是泸州兵,熟悉山地、丛林和瘴气。
北方的主力不能南下,历史上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蒙古骑兵在中南半岛都铩羽而归。所以要想南拓,非得有一支专业部队。
南方人虽然未必一定适应岭南气候,但越往南越湿热,至少忍受程度强于北人。
新成立的神威卫以陈棱为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