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之托,便决定要忠人之事的永井雅乐,如今正跪坐在二条御所的大廊下,接受西丸老中德川庆保和京都守护职松平庆永的会审。
经历了数日的调查,新选组算是把永井雅乐的底子都给掀开了。果不其然,从生下来就是个浪人,并未有所谓的主家。连给人家做“家来”的事情都没有过,常年居住在京都,也会往来大坂。算是开了个寺子屋,却也没有很大的名声。
老婆孩子啥的,都在京都,就近可以寻来对质。邻居亲戚什么的,也都是实打实的京都本地人,毫无政治背景。
已经在京都扎根下来的新选组的调查结果,德川庆保还是信的。毕竟当年新选组还叫精忠浪士组的时候,德川庆保就是他们的老长官了。
然后又着重调查了一番永井雅乐的朋友和学生,不出意外,自然是出了几个尊攘分子的。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参与当然的尊攘运动,且当年已经排查过他了。
在当初井尹直弼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大搜捕之下,他都没事,说明他真的谨小慎微,和尊攘运动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这要是因为在一个寺子屋上过学就抓来杀头,那完啦,永井雅乐讲学过得寺子屋两只手不够数。所有的学生带上家属,起码得杀几万人,十几万人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讲学了这么些年,教过的学生数百人,听过课的学生倍之。你要是硬牵连,可以把忠右卫门的头都砍掉。
就没个幕后黑手了?
忠右卫门不信,前来京都处置此事的德川庆保也不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一个开寺子屋教学生读书认字的小小浪人,上哪儿发那么大的洋性,去关白家门口投书?
不上课挣钱了?老婆孩子不准备养活了?是饭吃得太饱,还是觉睡得太多?总不能是“天谴”入脑,人魔怔了吧。
是以德川庆保下令将此人从关白鹰司辅熙家里提来,进行讯问。横竖总要有个说法,就算说是证明此人就是个好为大言的狂徒,也能有个交代不是。
结果这永井雅乐一开口,就是一番“高论”。
极言攘夷锁国之必要,但是理由却听起来非常可笑。无非就是什么万世一系之神国被洋夷所玷污了,王气很快就会被英米鬼畜给夺走。等到王气消失之后,日本国就会走向灭亡。天照大神正是因为忧心于此,才降下示警的。
这套瞎话的编辑功夫不行啊,菜的很呢。一般老百姓恐怕都未必忽悠的住,遑论是眼前的德川庆保了。
见永井雅乐说得疯言疯语,德川庆保心下也颇为迟疑。难不成真的是一个想要往上爬,已经想疯了的傻胚?又没有胆子去干什么尊攘分子,于是希望通过这种神鬼之说,来获得某些人的青睐?
说来“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也是有传统的事情,既然有成功的先例,那不妨搏一搏,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
而且事关“天谴”,又是在春日神社这间镇护京都安危的大社发生的,只要事情闹大了,还真就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又不是要倒幕,我就是解释一下“天谴”罢了。
赌赢了那就是一本万利,成为京都上至天皇,下至百姓的座上宾,人人恭敬,处处拥戴。赌输了,顶多就是一个流放虾夷,也没有啥生命危险。况且不是尊攘分子,幕府一般不玩什么株连九族。
刑罚这东西是有轻有重的,一味的苛求酷刑,秦朝就是好例子。
见问不出个什么结果来,德川庆保又转头示意松平庆永是不是要问问。松平庆永这人跳,但是只在大事上面跳,一般小事从不冒头。这也是他活到今天的重要原因之一,他见德川庆保问完,直说一切全凭尾张侯。
为了表示坦诚,德川庆保写了报告,他直接就在后面署名了,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其他的意思。
得了,既然经过反复调查和讯问,永井雅乐似乎真的就只是一个大胆狂徒,为了搏一个出位,才行如此大事。不管是给他判一个妖言惑众,还是判一个以下犯上,都是合适的。
按照以往幕府对于某些“妖言惑众”的人的判例,比如说忠右卫门年轻时,曾经处置过得幕府政治犯渡边华山。那就是交某人或者某藩看管,说白了就是监视居住,而且不允许他和别人交流,活动范围也仅限于看押的房屋四周。
把永井雅乐,交给畿内的某个大名看管,监视居住个十个八年的,也就差不多了。实在不行,就流放去高野山之类的。他不是爱说嘛,让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人,活活把这人给憋死,让他在山沟里面关十年。
永井雅乐大约也知道幕府肯定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得,只是表情澹澹的被新选组重新押回关白鹰司辅熙家中。为了以防万一嘛,现在国家多事,人还是在鹰司辅熙家中,比较不容易出事。出了事,也不容易怪到幕府头上。
临行前,永井雅乐还多望了一眼松平庆永。
回到鹰司政通家中,永井雅乐倒也没有遭受什么虐待,而且吃得穿